“知道我们行动的人寥寥无几。既然王茂打算包庇凶手，那这个电话十有八九就是王茂打的。他从韩素梅那得知我们已经赶来，便立即通知凶手躲起来。”

这是最有可能的行动轨迹。

“但是，我们查过王茂的通话记录，那个时段他只接了一通韩素梅的来电，并没有拨出去的通话记录。”陈武先说。

于今越摇摇头：“如果他不是用自己手机打的呢？”

“你是说，公用电话？”陈武先说完，便立即掏出手机给队里打了个电话，让侦查员去查一下这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有几个，分别在什么位置。

等待的时候，他又去楼上楼下打听了一遍，然后回来告诉他们：“我刚去问了房东，也向其他租户打听过了，这间屋子，只有王茂一个人住，他们没有见过其他人进出。”

“嗯。”于今越思索着点点头。

侦查员此时也回电过来，陈武先边听边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然后递给她看。

“南来村的电话亭就这三个，有两个比较远，离我们最近的，”他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在老村委会门口，距离这里不到一公里。”

村委会前两年搬了地方，老房子已经没人办公，那里人员少，不容易被注意到。而且最重要的是，近。

韩素梅打电话给王茂的时间是 16 点 45 分，于今越他们赶到现场撞开门大约是 17 点出头。所以王茂通知凶手的电话，一定是在这个时间段内拨出的。

当时于今越救下宋臣后，陈武先便立即带人冲了出去，很快就在附近的巷子里抓获了王茂。这说明，王茂打电话的地方，离出租屋不远。他打完电话，便往出租屋走，才有可能在附近被抓住。

另外两个电话亭，距离上做不到。

于今越指着老村委会的地点：“查这个！老武，派人去电信公司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个电话亭的通话记录。就查 2 月 7 号我们来抓捕的这天，16 点 45 分至 17 点 05 分，这 20 分钟内的通话记录。”

吩咐完，她叫上宋臣：“我们走去现场看看。”

从出租屋走到老村委会，她看了眼手表，步行花了大约十分钟。这个距离和时间是符合她的推演的。

电话亭伫立在街边，铺了不少灰尘，看起来有些老旧。宋臣刚靠近，就听见电话亭在骂人：

“能不能不要再往我身上贴‘重金求子’的小广告了！你老公在床上不行，倒霉的为什么是我啊？！”

猛然听见这话，再配上广告上妖娆的女人，宋臣尴尬得视线都不知该往哪放了，只敢悄悄观察于今越，生怕她也听见。

于今越倒是浑然不觉，绕着电话亭转了一圈，细细检查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不过因为在室外，风吹雨淋这些日子，就算曾经有什么，也基本被破坏了，看不出端倪，她便问宋臣是否听见什么。

宋臣立马摇头：“没有。”

“什么都听不到吗？”她奇怪地盯着他，“一点信息都没有？”

宋臣不敢看她的眼睛。

电话亭说的那种话，他怎么能向于今越复述出来啊？！

他只能梗着脖子：“没有，它什么都没说。”

于今越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这小孩根本就不懂怎么撒谎。

她无奈地“唉哟”了一声，也没再继续逼问。

这时陈武先的电话打了过来：“于队，那个时间段内，果真有人用电话亭打过电话。”

“能查到打电话的人是谁吗？”她问。

“查不到，主叫用的是不记名式 IC 卡，等于号码完全匿名了。不过我们查到了被叫号码。被叫号码虽然也是免实名的手机卡，但是通过查询通话记录，和基站定位，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于今越催促道：“别卖关子了，说。”

陈武先的声音夹杂着电流的滋啦声，不太真切地传过来：“这个手机号是从去年 6 月份开始使用的，距今半年多的时间，只跟一个手机号通过电话，并且一直保持着联系。”

“王茂？”于今越说。

“对，只跟王茂有联系！而且，通过手机信号连接的基站定位发现，这个手机号只在南来村出现。不过，有一次不同，那就是去年 6 月份，这个信号首次出现时，连接到的是甸州市区江南街附近的基站。”

“江南街？”于今越立马想到了一个地方，“新景电脑城不是就在江南街？”

新景电脑城是甸州市最大的电脑和手机交易中心，全市一大半的电脑和手机都是在那里卖出去的。甸州人只要提起买电子产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新景电脑城逛逛。

于今越立马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这个手机号第一次使用就是在电脑城附近。那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在电脑城刚买了手机，然后再在附近的报刊亭或者小店买了个不记名的手机预付卡，插上新机开始使用。”

“对，或者是先买了手机卡，再去买了手机，不过这个顺序不重要。总之，应该就是去电脑城买了新手机。”

电脑城那个地方，人多手杂，几乎每天都有扒手偷东西，所以安装的监控也比别的地方更多些。

于今越立即吩咐：“老武，让人去调监控，我们现在就赶回去。”

回到甸州市区时，已将近晚上八点。在外面跑了一天，回程的车上，大家都很安静，除了陈武先震天响的鼾声。

于今越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嘴里虽嫌弃地说他快把车顶掀掉了，可随手就把空调温度给调高了。

余光瞥见副驾的宋臣正默默看着她的举动，便说：“你也睡会儿吧，今天够累的。”

宋臣轻轻弯了弯嘴角：“我睡不着的。”

他有睡眠障碍，在自己的床上都经常失眠，睁着眼睛到天亮，更别说在其它不熟悉的环境中。所以看见于今越和陈武先的这种倒头就睡的能力，他从心底里羡慕。这样的事情，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车辆在夜色中抵达新环分局，于今越叫醒陈武先。队里的侦查员已经将电脑城里去年六月份的监控都拿来了回来。本来半年前的监控是保存不了这么久的，但六月份上旬电脑城有人闹事，商户和闹事者现在还在打官司，所以几方都拷贝保留了前半个月的监控记录。

好几个摄像头，半个月的拍摄量，这要是全部盯完，眼睛估计就直接报废了。

于今越挑出最重点的时间段：“6 月 10 号下午 2 点，是手机信号首次出现的时间。我们最先看这一天，尤其是 2 点之前的记录。”

几人分了任务后，又开始漫长地盯监控时间。屏幕上光线闪动，人流密织，每个监控点的人员流动都很大。可能一个哈欠的时间，最重要的画面就已经溜走。所以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死死盯着屏幕，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下午 1 点 40 分，一条穿着藕粉色绣花连衣裙的女人从电脑城大门进入时，宋臣直接按下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