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衍应该是在生气,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但越弥毕竟在认识他之前就从多方面了解过他,又和他相处了快一年半的时间马上就两年了。她对他的一些习惯表情非常熟悉,就像此刻,她知道他在生气。

“感觉怎么样?”戚衍的手指从她额头上滑过,指尖凉凉的,她轻吹一口气。

“三天没理我,终于理我一下了,”越弥的声音缓慢,“戚衍,你真狠心。”

他对她的倒打一耙习以为常。

三天没理她?他们之间本来就没剩多少可以交流的内容。所谓的三天没理她的指控,不过就是他昨天因为开会没有回来陪她一起吃饭。越弥喜欢夸大事实,一点小事就闹个没完,可偏偏她又不是出于真心,如果她无理取闹的目的是因为爱,他对她永远有无限的包容。

越弥刚来时就拿着一把铁锹到处挖,他都没有指责她,这些又算什么?

不过,现在他的行为和包容她又有什么区别?她只要耍脾气一顿饭不吃,他就会回来,按照她的心意,把汤喂到她嘴里才行。越弥发现这一点后乐此不疲地这么做,就像在试验自己发现的规则一样。

一切,所有,都像她在玩的一场游戏。

她不在乎她是否能活着出局。

今天或许也是,她大概又是故意不吃药,让他不得不赶回来。

戚衍注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吃药?”

越弥动了动正在输液的那只手,她似乎是真的没力气,但语气仍然很轻松:“你吼什么?戚衍,我是你的老婆,是你的心肝。你整天在采访里说我们感情多深,结果我生病了你第一件事是指责我,想离婚直说。”

戚衍搭在膝上的手掌绷紧,他低头,沉默地轻轻吸气。

他现在仍然对她太过纵容,这样不行,越弥根本不会因此后悔她一刀将他差点捅死的事情。越弥肯定不会认错,从她的视角出发,她也根本没有错。戚衍站起身,没有理会她含情脉脉的目光,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的声音微弱,很轻,轻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戚衍,我好疼。”

“身上也痛,手也痛,被针捅来捅去的,”她撒着娇,但语气充满无奈,“我真倒霉。”

他的脚步停下来。

这或许是越弥的诡计,但是

他转过身走回她身边,低头看向她插着输液针头的手背。手臂上方的血点团状分散,她白到极点的手背上血管平坦,几个针孔上下分布。青紫的部分在针孔附近,几张胶布贴住输液管,药剂将从管子流向她的全身。

他托着她的手,摸她的额头:“还有哪里痛?”

床上的人却笑了一声,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右脚挑衅地踩向他的腿。

“不痛,骗你过来的,”她吹了一声口哨,“戚衍,不准忽略我。我之所以会发烧都是因为你前几天没有抱着我睡,就算我捅了你一刀,我也已经道歉了。你不要抓住这点不放,既然你用结婚证困住我,就得履行丈夫的义务。”

意料之中。好在她不是真的在痛。

戚衍眉头微微一松,做出倾听的姿势,好像在邀请她继续发表关于夫妻关系的高论。

“有哪个男人会不抱自己的老婆?”她又问。

“现在,马上,立刻,上床抱着我睡。”

陆荣敲了敲门,他走进来,在戚衍身旁向他耳语一句。

戚衍侧头看向越弥,缓缓皱起眉头。

她反手扯住输液管,靠着枕头坐起来:“好啊,你去吧。戚衍,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我就把它拔了。”

她要把针的手被他的手掌牢牢攥住。

“越弥,有一件事你是不是忘记告诉我了?”他示意一旁的陆荣用束缚带将她另一只试图去拔针的手固定在垫着软垫的栏杆上。

这个举动无疑激怒了她,她伸着脚,狠狠地踩他的西裤。

“警方接到线索举报,在汪眷家里找到一件属于徐有红的血衣,”他握住她的手指,直视她狡黠的双眼,“你去过他家。越弥,既然你说我们应该像一对正常的夫妻一样,那你应该对我毫无保留。你在他家做了什么?”

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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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衍,你怎么把什么都赖到我头上?”

越弥的表情归于平静:“我去过汪眷家,就能证明那件什么衣服和我有关系吗?”

她靠坐在枕头前,被束缚在床边栏杆的手向上竖起一根中指。

陆荣和保姆先后从房间内退出去。戚衍摇头:“我的意思是即使真的和你有关系也没什么,但你需要告诉我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只有这样我才能保住你,就像之前一样,这不是你想要的夫妻关系吗?”

越弥的身体微微向前,冷冷地笑一声:“你的本事可真大。戚衍,这二十多年你爸也是这么做的吧?无论做什么都能解决。我原先以为严鸣会被你爸收买,没想到他看起来倒还很正直。但是你每次都能得到这些消息,是你爸给你留的人脉发挥作用了吗?”

戚衍没有被越弥套话似的询问打动,他端起一旁的汤盅,用越弥指定的勺子搅着汤水。

越弥爱吃鱼,今天的菜单上有一个三丝鱼肚羹。他在越弥冷漠的目光中平静地将勺中微烫的鱼肚羹稍微吹凉,勺子推过去,越弥的目光像刮刀似的从他脸上刮了一遍,随后却乖乖张开嘴:“饿死我了。”

她吞下去,微笑:“你看,我还是很守信用的吧,我说你喂我我就吃。”

戚衍点了点头,算是觉得这句话有道理。越弥现在高烧刚退,不适合吃太多,否则胃里会难受。他耐心地喂了一半,起身将固定在她手上的束缚带解开。她似乎也没力气再闹,吃过药后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