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1)

回答她的是冰冷的四个字。

“我结扎了。”

楼下的床震动了半晚,越弥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

她闭着眼睛摸着床单,通过手感确认她躺在二楼的卧室。不知道什么人进来了,好像站在床边。她闭着眼睛坐起来,吊带掉在手臂两侧,长发半掩胸前。那只手伸出来勾住他,借力趴过去,柔柔地抱着他贴近。

“星星吃早饭了吗?”

戚衍漠然地将手向前推:“四个小时前我们一起吃过了。”

越弥被推开也没恼,躺回去微笑:“好啊,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带星星送送你。”

毫不意外。

他对越弥的反应毫不意外。

哪怕昨天晚上他们在楼下的床上做了半晚,她哭着抱紧他,左一声老公,右一声哥哥。天一亮,她还是会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越弥的真心藏在一片最深的海中,她好像不打算让他知道,也不认为这七年对谁来说会是一次近乎于凌迟的折磨。

这七年来他唯一的安慰是知道她没有死,而是隐姓埋名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生活。

他也是在那一刻才明白,这或许也是越弥复仇的一部分。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脸,声音很冷:“越弥,我暂时不打算离开,直到你愿意和我达成协议为止。星星只有七岁,她需要接受体系化的教育。我不认为在曼谷上小学对星星的成长是一件好事,所以这件事我必须干涉。”

越弥慢慢睁开眼。

她抬手撑起自己的脸,闷着笑了一声,好像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

“曼谷的小学哪里不好?”

“她现在才七岁,已经能熟练地说英语和泰语两种语言了,汉语也不错。如你所见,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无论学什么都快得出奇。她很喜欢曼谷的生活,你为什么要剥夺她在这里生活的权利呢?”越弥的声音很柔和,“戚衍,她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即使是个笨蛋,只要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了。”

越弥笑了笑:“当然,三十五亿也得给。你不是结扎了吗?”

戚衍冷冷地看着她漂亮的脸,凝视片刻,他转身下楼。

陆荣知道徐青峰也在泰国,他还是放心不下越弥。这次来泰国,陆荣想私下再见徐青峰一面。不管怎么说,他们曾经也是“好哥们”。戚成玉既然已经死了,再追究任何事都没有意义。人活着就得向前看,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该考虑的。

陆荣站在店铺的院子里看过去,大小姐正在荡秋千。

白榆荡的秋千不是普通的秋千。

房檐的架子上焊了两根钢管,秋千吊在钢管上。白榆从房顶上爬下来,抓住垂到房檐下的绳子向下荡,像小猴子抓住树藤一样嗖地荡到地面,然后跳到秋千上,双手抓着秋千的绳子坐稳,一边荡着,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冰棍。

陆荣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走到秋千旁,用手挡着阳光,试图劝告:“星星,你自己玩太危险了,要不我们下来玩点别的?”

白榆咬着冰棍耸肩:“不危险呀。”

听到越弥下楼的声音,她睁大眼睛,蹬着秋千向前高高荡去。

越弥走到院子里张开手臂,不紧不慢地走了两步,稳稳地接住跳下来的女儿。陆荣张手去接的姿势尴尬地停住,他默默地看了一眼越弥手臂上的肌肉。

越弥把女儿放到地上,抬手摘掉她嘴里的冰棍:“宝贝,爹地说你昨天在街上卖假佛牌,这样是不对的。作为惩罚你今天不可以吃冰激凌了,明天也不可以吃。”

戚衍走进院子,被抬起头的白榆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想让此人听到,白榆用英语提问:“Is he really my daddy?”

越弥揪揪她的耳朵:“爹地在美国读的大学,听得懂你在问什么哦。”

白榆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戚衍的话停在嘴边,看样子母女两个现在不太待见他他弯腰和白榆打了一个招呼,转身走回一楼。

越弥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咬着面包片跟过去:“对了。戚衍,有一件事,嗯你还记得韩淼吗?她回国了,现在在南安市电视台工作。你一个月后有个采访是她负责,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她怎么样?”

戚衍脚步停住,站在楼梯前的阴影里回头看她。

桌上有他刚刚订好送过来的中餐,色香味俱全,越弥却在啃一片冷面包片。今天起床之前他仔细地看了她的全身,她的症状似乎减轻了许多,只有小腿下面一点还有两片不太严重的血点。

但说明她的身体还需要好好养着,一点也不能马虎。

他冷笑着看她:“我想为难一个带着我妻子和女儿逃跑的记者,难道不正常吗?”

“正常啊,”越弥左手拿起玻璃杯,“所以我叫你不要为难她。因为不是她带我走,而是我带她走。星星刚出生那段时间因为早产一直在医院的保温箱里,是她在照顾。没有她在医院的关系,星星或许都活不下来。戚衍,对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做不到感激,那起码也不要太苛刻。”

她走近,踮着脚亲一下他的唇:“我和星星离开不是她的错。戚衍,我们之间可有血海深仇啊。”

“我怎么和你花好月圆人长久?”

这是个严肃的话题,但从越弥口中说出来一定偏离严肃的本质。

他低头看她,语气冷漠:“不能长久,但是可以做爱。越弥,你可以和仇人的儿子生孩子,一夜情吗?”

越弥挑着眉头笑:“当然了。睡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我对你那方面特别满意。至于孩子孩子当然是为了继承你的财产啊。戚衍,你不会真这么狠心不让星星继承你的财产吧?她可是你的女儿,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有的女儿。”

戚衍盯着她的唇角,声音平静:“她不能只有在继承财产时才是我的女儿。”

“所以啊,我不是告诉她你的身份了吗?”

越弥摸了一把他的腹肌:“戚衍,我对你够好了。”

戚衍在原地站了片刻,抬手松了松领带,慢慢走入浴室。

他居然期待越弥嘴里会吐出什么感人至深的话这七年她都没有想过他,又怎么可能在一次一夜情一样的性爱后就重拾过去的记忆。他却以为这一夜后越弥至少会顾念旧情为什么她不问他,这七年来过得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