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赟,我给你弹琴吧。”
何偲颖弹了一首新学的练习曲,这是她头一回当罗赟的面弹琴,也头一回在公共场合弹,弹得磕磕巴巴,但她一点儿也不害臊,自信的神态让罗赟联想到猫和老鼠里的汤姆猫,唯一的区别是汤姆猫弹得比何偲颖好太多了。
一曲毕,有人围观,但没人鼓掌。
其实何偲颖知道自己没天赋,心底有失落,但仍然笑着问罗赟,她弹得如何。
罗赟并没回答,只是拿手指摁了摁几个钢琴,让何偲颖有空也教教他。
没有比能让人当老师更好的肯定了,何偲颖笑容瞬间明媚起来,说好啊。
这天以后,她学得更认真,练得更卖力,也更勤快地给罗赟分享自己的练琴视频,罗赟工作如此繁忙,依旧抽出宝贵的时间鉴赏她的天籁琴音。粗糠吃多了也是会习惯的,更别提何偲颖确实有进步,所以罗赟现在夸何偲颖弹得好也不算太违心。
在过年前,何偲颖练了首卡农,便于关键时刻装 X。
有了可以傍身的才艺,罗赟和何偲颖一起回了瓯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何偲颖给李甲水和何起祥带了不少礼品特产,但李甲水并不关心这些,见到何偲颖便一脸心疼地说她瘦了。这多少有些睁眼说瞎话了,何偲颖不得不提醒李甲水,她胖了五斤,李甲水这才翻了个白眼,说何偲颖怎么在外面一点苦都没吃。
何偲颖琢磨着还真是,过去一年她顺得可怕,没遇上任何算得上不顺心的事,又被罗赟带着吃吃喝喝,想不胖都难。
非要说不顺心,那就是这趟回来吃分岁酒,又接受了一箩筐亲戚的催婚以及催她找个工作。
前面那些年,何偲颖对自己的写作事业不甚满意,遂一直藏着掖着,不让父母往外说,这导致在亲戚眼里,她始终是个名校出来的无业游民,这么多年一直作为反面教材教导他们的孩子。
但在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侄子侄女眼里,何偲颖是神一般的存在。只要父母对他们有学业上的要求,他们就能拿她当挡箭牌,说偲颖姐姐偲颖阿姨成绩这么好,不还是家里蹲吗,说明读书没用啊!
不过今年,何偲颖背叛了孩子们。她当着何家二十来号人的面,一边笑着敬酒,一边骄傲宣布读书是有用的,她已经靠读书和写作基本实现财务自由,所以她希望大家都别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了,她想做什么由她自己说了算。
李甲水和何起祥在边上淡定夹菜。天高皇帝远,何偲颖现在多的是法子让他们没法管,既然她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他们也没理由非逼她做什么,万一何偲颖不高兴了,以后都不回瓯城,那才有够愁的。
初三过完,李甲水和何起祥要和几个工友去隔壁旅游几天。
家里空无一人,何偲颖百无聊赖,索性又住进了罗赟的房子里。
她怪怀念自己住过的那间屋子,罗赟说给她换另一间大的,她都没同意。
他们又回到了同住的状态,和以前相同的是,他们房门大多时间仍然关着,彼此在里面安静做自己的事情,不同的是,忙完自己的事情,互相串门也是没问题的。
何偲颖终于得以见到罗赟房间的全貌,看到了他堆满东西的工作台。她问他在做什么,罗赟说他要打印个衣架,何偲颖问他为什么是衣架。罗赟诡异地沉默了,许久后说,因为他早上去了阳台,看到何偲颖挂内裤的衣架破了。
何偲颖脑袋轰地一下炸了,扭头就冲去阳台,发现旧衣架已经被丢进了垃圾桶,看起来从中间拦腰断了,而内裤则移到了另一边的架子上,还被人贴心地叠了起来。叠的人是谁,自然不作他想。
罗赟听到了何偲颖的尖叫,叹了口气,脑袋探出房门,扬声冲阳台方向说:“我是想去拿扫帚,不是故意看的。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看个内裤也没问题吧,你要觉得接受不了,大不了我给你看回来,或者你直接从我抽屉里拿一条。”
“罗赟你有病吧,谁要你的内裤啊!”
不过后来打印的那个衣架,何偲颖还是拿去用了。
初五那天,罗赟一大早和老朋友打球去了。
何偲颖睡到自然醒,想出门理个发,碰上了对门大姐。
再次见到何偲颖,大姐表现得很高兴,聊天中,何偲颖才知道原来当初她借出去的项链,在她搬走没几天就托罗赟还给她了。可那之后罗赟分明见了她好几回,却一次都没提起这事儿。
何偲颖思索半晌,才隐约明白罗赟的意图。
罗赟打完球回来,就看见何偲颖笑眯眯地看着他,但这笑特瘆人。
“笑什么,是我犯事儿了还是你犯事儿了?”他凑近看何偲颖,“剪头发了?”
何偲颖点点头,深沉道:“罗赟,我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喜欢我。”
罗赟的脸只僵了一瞬,便捏住何偲颖的鼻子,无所畏惧道:“是,又怎样?”
何偲颖喘不过气,下意识拿嘴呼吸,随即反应过来这样太蠢,又赶紧闭上嘴扯罗赟的手,罗赟躲开又捏上,何偲颖又下意识张嘴再闭上,罗赟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开始来来回回捏她鼻子,何偲颖麻木了,看二货似的看他。
罗赟被她逗乐了,笑得停不下来,看到他这样,何偲颖也憋不住笑了。
最后两个人哈哈地笑成一团,一起倒在沙发里。
假期的倒数第三天,何偲颖和罗赟一起去看望田素芬。
田素芬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一眼看出两人之间的磁场和以前不同,疯狂给罗赟使眼神,试图询问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罗赟熟视无睹,他知道自己一旦给了反应,田素芬下步就该催婚催生了。
他和何偲颖都没考虑这些,何必要给老人家希望。
而且罗赟不仅还没考虑结婚,也对传宗接代没兴趣,按照罗女士给他洗脑的思想,生的是个女孩,那就代表要被这个吃人的社会糟蹋,那何必让她出生,如果生的是个男孩,那就是罪恶之源,就该塞回肚子里。照这个理论,确实没必要要孩子。
但如果何偲颖想要,也不是不行。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罗赟仍是那个封建罗赟,生孩子的前提是肉体关系,他仍认为男女交往有严格顺序,暂时并没有打算和何偲颖发生这种关系。当然,不是他不想,作为一个正常男性,他的梦一度变得可耻起来,可耻到何偲颖在梦里很少有穿着衣服的时候。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原则。
从田素芬家回来,也预示着假期快结束了。
但这快结束的假期是罗赟的,并非何偲颖的。她还想在瓯城再呆一段时间,等李甲水和何起祥旅游回来,再陪陪他们,这代表罗赟得先走,他们挺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
分别前一天,何偲颖心血来潮,主动给罗赟做了一桌送别晚餐。
餐间,何偲颖问罗赟要不要喝点酒,罗赟说可以,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罗娟女士放在这儿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何偲颖看着他杯里的红色液体,一脸期待地问,她能不能也喝一点。罗赟微笑看她,何偲颖也提起苹果肌看罗赟,两个人对视数秒,罗赟吐出两个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