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大人……”姚蝶玉像只无头苍蝇,心下对吕凭今次的做法感到失望与不解,他这一举动,所有的矛头都转向了晏鹤京,无意是在削弱钱赐美所犯的罪行。
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状告晏鹤京。
她想去找吕凭,晏鹤京却不许她出去,一步也不许她离开,更不许宅院里的人嚼舌更,提起市井的传闻。
这种时候姚蝶玉当然不会去计较他的强势,她明白这不是自由受限了,而是外边的骂声太难听,他不愿她去承受那些莫须有的骂名罢了。
钱赐美被判死罪以后,姚蝶玉逐渐恢复了生气,虽然脸还是瘦了许多,但精神饱满,晏鹤京搂住她的腰,鼻尖凑到她的颈窝里嗅了一口香气:“别愁眉苦脸的,我是什么人,这对我来说不算事儿,也不会死,再说了,我有办法解决。”
“真有办法?”姚蝶玉半信不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晏鹤京眼神晦暗不明,意有所指,“只有你骗我的份。”
“我……”
“好了,没事,钱赐美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的。”
姚蝶玉默然。
她为金月奴的事儿伤神伤心,瘦了许多,而晏鹤京这段时日,担心她的身子没有吃好睡好,憔悴得胡子茬都生了出来。
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看了心里疼上一阵,一头投进他怀里嘟囔道:“我相信你就是,晏大人,我没有真正恨过你,这些时日我常在想,如果不是你来了九江府,我连伸冤都无处可伸,可能会因为彻底走投无路而去做些更的傻事。”
晏鹤京听着这似情非情的话苦涩沉闷,慢慢抬起手臂,回抱过去。
这些话指明了她对自己更多的是感激之情,并非是因为爱了,她对他有多少爱意,他拿不准,不过无妨,他不会放手:“小蝶,我这辈子,注定是赖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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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臭煞笔吕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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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陆为吕凭状告晏鹤京的事气得牙痒痒:“早知当初,直接把他的案卷送到京城去了。”
晏鹤京喝着酒不说话,苏青陆发了一阵牢骚,见他不言不语,闷闷不乐的样子,和温公权相视一眼:“怎么这副模样了,为那些骂声难过了?说来此事你要怎么解决?”
晏鹤京放下酒杯,带着酒气,声音似闷雷:“我如今不便去找人的,你们明日,替我去趟洞溪村,将吕氏请到这儿来吧,就说我有事情与他说。”
温公权心事重重,一个晚上都心不在焉。
看出他有心事,苏青陆应下晏鹤京的话后,问道:“你又是怎的?为情所伤吗?”
“哪里是,我只是在叹碧翁翁不公而已。”温公权吃酒吃红了脸,愤填胸臆,“怎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儿来,那吕氏,简直是个绊脚石,配不上姚娘子一点。”
“你这是在为阿京生气,还是在为姚娘子生气?”苏青陆可不知温公权装了什么心事,只是见他为姚蝶玉义愤填膺的样子,心尖儿里怔了一下,胡思乱想起来。
这……这是何时的事儿?不过几日不见面,怎么这温公权就对姚蝶玉有心思了?
他们俩人拢共才见了几次面啊?
胡思乱想之际,余光里看见晏鹤京清醒了过来,下死眼盯着温公权,那两道火热的眼光,似要在他的身上盯出血窟窿来:“我在宣城的时候,你前来把她带走,说有一事要和我说,如今,能说了吗?”
宣城?苏青陆迷糊了,他怎不知道温公权跑去宣城里头,还将姚蝶玉带走了?
温公权眼底的浓云翻滚几下:“你去问徐夫人。”
“你果真与她相识……”
疑惑半解而已,悄无声息的醋意代替了醉意,晏鹤京绷紧的下颌露出一道冷光,鼻腔哼一声气,莫名的烦躁: “你和我说个嘴清舌白。”
见势头不对,苏青陆后颈处汗毛竖起,想来哈哈打岔,但温公权先一步开了口。
温公权没有拐弯抹角,开口就道:“姚娘子是婺源木商之女,那个木商,你们都略有所闻,是姚远山,我与她自小就相识,我姑姑曾是她的女傅,而我是她的伴读,姚娘子一家,是我姑姑一家的恩人……姚娘子的爹爹,曾救在海盗手里救下我姑父一命,可惜恩还没还,他们家就出事儿了,如今出事的姚近海,是她的叔叔,也是当年害得姚娘子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晏鹤京在查质库案时隐隐有感,或许姚蝶玉与着婺源的姚氏之间有什么关系,但从没想过姚蝶玉会是姚远山的女儿。
姚远山卖山场,耗资千万伐楠木送往皇城之事当年谁不知道,这件事儿如今过去还不到二十年,提起姚远山来,依旧很多人知道他的事迹,晏鹤京也不例外,他自小长在京城,皇城整修那年已经到了记事之龄了,依稀记得楠木进城时的景观,上千民民夫在河岸牵拉着高大笔直的楠木,那些绳索将他们的皮肉磨破出血,他们咬紧牙关,底发力气,楠木才给了些脸面,微微向前挪动一分。
那会儿有人说姚远山是在求荣,不然谁会这么愚蠢变卖山场,耗资千万呢,晏鹤京记得儿时授他课业的老师,教他们要为善时提起过姚远山,说他这般做,并非是为求荣,只是不想死太多人。
楠木运输之艰难人人尽知,当年迁都京城,为了运输楠木建造宫殿,官员役使当地百姓,光是进山伐楠木就死了不少人,在运输途中,百姓不堪重压,纷纷起义,结果却全部被杀,不起义的也死在了运输路上。
迁都京城时国库尚且充盈,而整修皇城时,因战乱与天灾,国库已经空虚,国库充盈时都死了那么多人了,若没有姚远山,当年不知要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姚远山的孩子?”得知姚蝶玉的身份,苏青陆比晏鹤京还要吃惊万倍,一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当年姚远山不是死于海难中了?就算死于海难,留下的财产并不少啊……”
“孤女寡母的,那些家财哪里轮得到她们拿财产,因没有儿子,那些族人有些心思的,都将自己的儿子侄子,安居在她们家中,等待时机蚕食财产。宗族之间,哪有什么亲情可言。”温公权看一眼晏鹤京,“她的叔叔,也就是姚近海,虚情假意,过继了个儿子给徐夫人,不过是口头上过继,那个儿子并未与徐夫人一同生活,在姚远山去世的半年间,他们以代管家业为由,一步一步霸占田产山场,为了更好的控制这些意外之财,他们不留情面,将徐夫人与年仅几岁的姚娘子逐出了婺源。”
“你当初说,不能轻饶素放了姚近海还有那个徐可立。”晏鹤京的声音平静有力,手指漫不经心碰着眼前的茶杯,出语试探,“徐夫人是不是曾经告过官?”
在调查十三娘的案件时,查到了徐可立,曾任婺源知县,他想,如果这人与姚蝶玉和徐遗兰之间没有关系,温公权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是,徐夫人曾向徐可立上诉,可惜当时的知县知府还有按察使等等,都被那些族人贿赂了,徐夫人反而被诬陷与家族之人有奸情。徐夫人与姚远山恩爱多年,自不会做出那些事,可是掌控权利者可以将无说成有,可以让人生或死,徐夫人知道自己反抗不过,为了姚娘子,只能离开婺源。”温公权辞色无有一点波澜,好似在说一件寻常之事,只是微微挑起的眼角里湿润有光,可以窥见一些愤怒,“姚远山出事那年,姑姑与姑父不在婺源,出海了,而我回了扬州,并不知她们家族中发生的事儿,几年后回到婺源,他们说徐夫人思念成疾,早已带着姚娘子自焚而去,我也以为,她们早已不在人间,若不是那日看到姚娘子拿着嫁妆去质库赎回熹姐儿,可能到死我都没有认出她来。”
知道晏鹤京会对那支簪子有好奇心,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很快又接着说:“那只簪子,是我阿娘当年送给姑姑的嫁妆之一,之后姑姑又将这簪子,作为谢礼送给了徐夫人。”
“姚远山……应当不是死于海难了。”晏鹤京身上泛出阴森的冷光,很肯定地说道。
他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计较温公权和姚蝶玉相识不相识,怒火攻心,他此刻只想将这些人一一正法。
若不是这些人,姚蝶玉这些年不会过得这么辛苦凄凉,还嫁了个无能之人,似个奴仆一样伺候他人。
“这……这得问徐夫人了。”温公权想了一下,摇摇头,“或者说去问姚近海,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