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洞窟前的伞,朝她伸出手:“走吧。”
伞下的真容一瞬而过,再抬起伞面,已是暮雨的脸。薛冲闹了一夜,筋疲力尽,很是乖巧地抱着小狗崽跟着他往前走,就算他要把她带到断崖下,她也会毫不怀疑地跟着走。
薛冲渐渐看到陌生的建筑,这楼简直像高山上飞来的,慢慢走上去,回首能看到天都剑峰之前她所有去过的楼阁。
她踏上木板,有尖刀飞到足尖处,她猛地缩住脚,抱着狗往步琴漪身后躲,步琴漪吹起一段口哨,哨音悠扬,曲调奇异,飞尖刀的人打了个哈欠,又没声音了。
“是我师兄。这里是掌门所居住的地方,无人看管,你可以自寻地方休息,明日铁胆来找你。”
步琴漪替她推开了随便一间门,屋子里有些灰尘,但还能睡人,薛冲没再轻举妄动,乖乖上床,临别前很小心翼翼地说:“我会忍耐的,不会给你再添麻烦了……”
步琴漪离别的背影一怔,便回头道:“你不是麻烦。”
他转身又道,“别这样说。说了不会让别人对你更好,起码我不会。”
薛冲眼睛睁得溜圆,困惑不解又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她抱着睡觉的小狗困得不行,但还坚持陪着她。
这个样子,难道这会又是更在意他了?薛冲此人风一阵雨一阵,出乎人意料。譬如今夜她问摆歌笑,真叫他万分意外。
步琴漪轻声道:“我等你睡了再去见师兄,睡吧。”
薛冲眼皮一合,想偷摸睁眼目送他背影走,可他在她房前规矩坐下,脚边放着他的伞和扇子,手中多了个竹筒,专心地转着竹筒,仿佛里面什么玄机。
被抱上山的小狗呜咽一声。薛冲扛不住铺天盖地的睡意,眼睛一闭,立马睡着了。
好好看!!!
好看!!!
这里有种,暧昧期间很久没见突然见面了,见了面安抚了说了,突然琴说起冲冲说的大话,冲有点不好意思,醉酒又精疲力竭的大脑发动后找了个珍珠相关的话来说。 不过她可能也确实想问,趁着那个尴尬劲一下子全说了,有点坦诚啊冲冲。
薛冲是多情剑客有情剑,薛冲是充满了少年气的横冲直撞的一位,曲线救国、虚与委蛇非所愿,必取直路,想复仇就去闯山,想问就问,程序正义高于一切。冲冲!冲冲!我们喜欢你!
这一章男主的出现很让人心动
第三十五章 新仇旧恨
薛冲第二日起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房间里有瓷勺碰瓷碗的声音,她翻了个身,便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她床头,执着地刮一碗玉米糊糊的碗底。
男子看她醒了,很惊奇地呦了一声:“不多睡会吗?眼睛疼吗?”
薛冲懵懵地看他:“不疼了。”
“那琴漪给你的药很有用啊,也是,琴漪最会照顾瞎子了。”男子把旁边另一碗玉米糊糊递给她,“随便对付一口吧。对了,我是薛若水。”
“一会把碗洗了啊。”男子施施然离去,薛冲端起玉米糊糊,试着舔了口碗,甜的。她看向床上的小狗,很乖,没乱拉乱尿,昨夜它也累坏了,正呼呼大睡。
她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挖着粘稠的糊糊吃,眼看薛若水进了雪地,很熟练地把门前种的菜扒拉到背篓里,昨夜夜太黑,她竟没看见门口还有菜地。
薛若水是掌门的伴侣,想来这里就是掌门的住所,所谓一览众山小,高处不胜寒,但两位都过得像她在村子里似的,种了许多萝卜白菜,早饭更朴素,一碗热玉米糊就打发了。
她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又拿毛巾擦了擦脸,便一头将脸拱向床上的小狗,步琴漪显然是又不告而别了。
她的肠胃被玉米糊浸泡暖和了,脑子转了起来。昨夜步琴漪的警告句句入耳,他明确敲打了,此后便绝不能冲动。
薛冲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胃是热的,心是冷的,她一厢情愿地依赖着步琴漪,把自己当个人物,还问他珍珠的事,果然惹了他不高兴,山路千回百转,狐狸的脸色千变万化,但再傻她也懂得看什么时候要下雪,什么时候狐狸会哈气凶人。
说来说去,她该收心,强求反而伤了这么久的情谊和她的脸面。她本就受他恩惠许多,若是死缠烂打,那便无可救药了。
薛冲点点头,相当赞同自己,她对步琴漪的态度恭恭敬敬起来,只当是恩公了。
走远了的薛若水回来时,背了一大背篓的萝卜,手里撑了把伞,正是昨天步琴漪救她性命的那一把。白日里这伞就不是金光灿灿的,而是黯淡的铜金。
薛若水放下背篓,就关上了门,伞被他搁在门边,他忽转头问道:“你是怎么想到姓薛的?”
薛冲连忙道:“那时掌门拿错了籍册,是思危剑盟的名单,我看到薛字在最上面,很气派,就用了。”
薛若水嗯了一声:“挺好的,你叫冲冲,我叫若水,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薛冲腼腆道:“嗯。”
薛若水盘腿坐下,也是胳膊支在膝盖上,和步琴漪昨夜动作一模一样,他们是师兄弟,当然动作仪态会很像。品位也那么像,步琴漪在这位面前,年纪还是轻了一点,估计这位也是上等狐媚,否则怎么能蛊惑公孙掌门呢?
上等狐媚说话了:“吃完了么?”
“吃完了!我现在就去洗碗。”
“好,记得把灶火灭了,要是方便,帮我把柴火也劈了啊。”
薛冲干了半日的活,铁胆笑嘻嘻地赶来了,见了薛若水,很是规矩地行了个礼:“见过薛师兄!”
薛冲唬了一跳,还以为是照镜子。听风楼的人皮面具就算是仿作,也够以假乱真的。她和铁胆的区别也就是她的头发比他乱。
薛冲和铁胆对视,铁胆啧啧啧了几声:“没我,你早就被赶出天都了!”薛冲心里不快活,但还是感谢他,铁胆又哼了几声,直到背后赶来的王转絮拧住他的耳朵:“少说废话了。”
铁胆一面撕自己的脸皮,一面龇牙咧嘴道:“薛师兄,那个公仪蕊脑子不大好!”
薛冲“啪”地砍断木柴,焦虑地回头,凝神细听。
王转絮背着手,道:“公仪蕊说是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且他冤枉了你,理应受罚。执法长老说既然是误会,便无需受罚,可他将一定让人鞭得鲜血淋漓,又跪在了剑堂里,决心跪三天三夜,以效天都律法。”
就这么几句话,薛冲已能想象当时情景了。追根究底,众人兵荒马乱这一夜,都是因为她罢了。
王转絮的眼神落到她脸上,又转开了:“他的两个哥哥曾逼薛师兄剜眼离开师门,弟弟风骨不同,为人两极,也是怪事。”
铁胆大吃一惊,嘴巴大得能吞个鸡蛋,再顾不上嘲笑薛冲,差点扑过去追问薛若水是怎么一回事。
但薛若水气定神闲:“我先叛逃师门,我答应了师父挖眼睛,不过是我耍小聪明,留了一只眼睛,想混过去。星派的公仪心公仪爱发现我动的手脚,找上门来,我不得已再挖一眼,从此双目失明。原本就是我背信弃义,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