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步琴漪讲到这里,温和狡黠的眼睛刚刚还微笑着,此刻却陡然睁大:“其他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想,只知道他砍掉我胳膊的时候是把我当石胡笳的姘头了!”

云隽的手下团团围剿步琴漪,步琴漪这时还在全盛时期,千里追击,能被累死的只会是四匹马,他尚有余力分辨出哪匹的死相最凄美,但他这会带着个不听使唤的孩子。

她连条小狗都不如,小狗知道怕会牢牢依附着主人的胳膊,但她感到惊惧时,只想从几丈高的枯树上跳下去摔死她自己,步琴漪就是去捞她的时候,刀光一闪

“就是那样,掉啦。”步琴漪刚刚睁大的眼睛又弯了下去,他耸耸肩。

这里非常妙的是,石胡笳的敌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尾随云隽的还有丹枫山庄的一伙人,他们预备渔翁得利。

而步琴漪尽管是一路跟着石胡笳,却因为师兄薛若水向来和丹枫关系不错,因此得益。

他的胳膊都被云隽砍掉了,他当然是云隽胡笳兄妹的仇敌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救下听风楼少主,不也是大功一件?

步琴漪丢了一条胳膊,也没把孩子交给云隽,恰恰相反,他在血液飞溅如云时露出嘴中的尖牙,微笑莫测道:“很想知道孩子的来历吧?二皇子抬头看看天,上有青雷紫电等着劈你呢!”

他抱着他的断臂和孩子一路滚到胡笳视线里,胡笳盛怒之下喊了句什么,步琴漪没听清,总而言之,他在沙丘里躺了一会,一时身体冰凉,一时头脑火热,痛楚格外清晰时,他看到天边巨月,他想,完了,这辈子还没干出大事业呢,想了不知道多久,或许很久,或许一瞬间,他被另一匹马上的人拽了上去。

救他的人叫莫雨霖。

步琴漪不知道该怎么和薛冲解释:“哎,复杂得很。她严格来说不是丹枫的人,她是云露宫医仙,只是过来找越星生的。不过从前她喜欢过我师兄呢……太复杂了,这事专门有本书,还是看书吧。”

步琴漪之后躺了很久。

这件事里更妙的是,胡笳眼里的步琴漪是义薄云天,为了小怪物丢了一条胳膊,而且步琴漪明显是被云隽迁怒,所以她有一天夜里冒死到了丹枫营地外,和吊着绷带乐呵呵啃果子的步琴漪打了个照面。

胡笳愧疚垂泪:“你的情义我此生不忘。”

步琴漪叼着果子,眼下青黑一片,但眼睛却很亮:“不要紧。我能把你的事报出去吗?我来一趟西原,不能空手而归。”

胡笳和薛冲都沉默了。

薛冲是觉得她这是看上了个什么人,怎么舍生忘义地损人不利己呢?

胡笳却是很失望:“我能给你带来比这大得多的利益。你未免太瞧不起我。”

薛冲又无话可说了。步琴漪的朋友脑筋都不太正常。

步琴漪道:“自然不是小瞧你,但时机不到。我们是过了生死的交情了。步某自以为价值连城,不出手则以,出手便要颠覆一方地盘。届时我再来劳烦你。”

果然步琴漪祸乱了整个北境,但此时全身而退,正等着烤山药。

预料不到将来她要怎么打得天翻地覆的胡笳笑了笑:“你说要有趣的事。我的处境就很有趣。”

“云隽死心塌地觉得孩子是他的。”胡笳面带讥讽,“越是残疾,他越相信。越是愚钝,他越相信。我怎么说他都觉得是我撒谎。”

胡笳嘲讽地笑了一声:“我跟他那时,我还是个癸水时来时不来的小姑娘呢。哪有那么容易呢?”

“就算是怀了,他又为什么觉得我会生呢?”

“就算是生了,他又为什么觉得我会……”胡笳说到这里,硬生生止住了话头,而步琴漪递给她一个果子:“吃一个吗?”

胡笳清脆咬下果子时,步琴漪在心中补全她没说完的话。

就算是生了,云隽为什么觉得胡笳会养大一个残废弱智的白发孩子呢?

为什么?

因为她真的会。

写得超好

胡笳好迷人好好心软,莫名觉得胡笳是最有母性的一个了,她照顾姨妈时像姨妈的妈妈

这倒霉狐狸真是,从小就容易被人当成小三

他也不倒霉吧,他纯缺德活了个该的

其实我觉得骨科和乱伦就得面临会生残疾孩子这个重大问题,市面上的骨科一般男方就结扎了,这固然是一种美德,但就像sugar free的可乐一样。所以我就撸袖子自己上了!

不算倒霉,算罪有应得。也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确实。(不过这里是类似“这倒霉孩子”的语气

番外里的老琴毫不收力纯缺德纯恶狐妖气四射,见到冲的时候就收敛嘴脸,温温柔柔,其实他在正文里干的事比番外里坏多了,美味啊

他真的哪里热闹往哪里钻,非常有趣的琴漪了。

人不犯贱枉少年

铜镜绿【三】

云隽面容硬直,从鼻梁到下颌再到眉骨又到眼神无一不直,无一不硬,整张脸上唯一柔软的只剩下嘴唇,但嘴唇轻启,也未必有什么好听的话在等着。

玄服墨带,上嵌绿松石数颗,绕到腰后,腰眼之上有腰眉,刀带悬垂一颗翠色猫眼石,在夜色月光下一眨一眨地放出光亮来,而手中的西原刀更是寒光铁刃。

胡笳回头看她的异母哥哥,月光镀白所有人的头顶,朝如青丝暮成雪,怀里的孩子不再是异类,胡笳何以悲白发?

随着马匹的狂驰在大漠之中偷来头顶冷月光芒,这位西通的二皇子云隽手中弯刀粼粼如同他凭空握住了平垂的沙丘光环,一道道地朝胡笳丢来光芒,他惊世骇俗地误会着,亡命天涯的劲头又是如此摧枯拉朽,大漠之中仿佛烧起一簇簇湛蓝的火焰,胡笳最终被燎到。

她的头巾被兄长抓住。

兄长又摸到了她脑后的长发。

转瞬即逝的风在指尖擦过,两人又拉开了距离。

他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胡笳回答道:“胡笳,就是胡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