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1)

小师叔可敬可爱,公仪心已看过了天都修行绝密,即便斩杀公仪心也不过是大义灭亲。

薛冲看着公仪蕊鹤颉的背影,大感荒谬,站在鹤颉的立场上,杀公仪心并没有什么不对,然而她为何永远躲在被人背后,借他人的手,除去自己的敌人呢?她明知公仪蕊不大清醒,她明知道的呀!

此时鹤颉言之凿凿,煽风点火得心应手。薛冲不齿她的手段,可杀公仪爱又有什么不对?薛冲不知不觉在鹤颉的庇佑之下,居然没资格对鹤颉说些什么了。

江水涛涛东流,人心诡异,薛冲一时无法直面她竟能从公仪蕊的伤痛和鹤颉的阴毒之中获益,不由得转头就跑,步琴漪在船的另一端,注意到她的奔走,竟也差点隔空伸手,仿佛只要他伸手,他就能捞她回到身边。

薛冲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楼梯拐角,才知道她心中翻江倒海的滋味是什么她哇哇吐了起来。

鹤颉是天下奇才,自古无毒不丈夫,无论她是自学成才,还是五毒炼化,她自身是刚正不阿,百毒不侵,而她俯仰之间,周身所有人都要中招,临死不知何故她已自成体统,清风明月不能撼动。

薛冲吐完,清醒得多。

探子们聚在甲板之上,船工忙着行船,薛冲在这黑漆漆的二楼里,忽然一阵寒意传来,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乎有发现不对的探子追了过来,薛冲不能向外跑,那会正面应敌,只能跑入曲折船舱里,寻找生机。

船舱东倒西歪,薛冲左右摇晃着,身在何方,难以辨认,她骤然摔倒,摔门声巨大,可静悄悄的房间里传来更大的拍门声,薛冲悚然睁大眼睛,向房间木门的缝隙里看去,一只毛茸茸的眼睛赫然与她对视。

薛冲大叫一声,可门里的人更狂乱地拍门了,这边拍起门来,整个二楼船舱都响起了拍门声,薛冲被巴掌声轰得无处逃窜,她想起那只睫毛丰长的眼睛,她悟道那应该是个年轻的美丽女子。

整个二楼船舱里都关着人!

薛冲趴下身体往门缝里去看,门缝里一时袭来七八只手,更有甚者血流不止,血液流出门缝,来到薛冲眼前,她吓得往后仰倒,却心里清楚,这就是公仪爱乃至整个星派的秘密。

门中有人啼哭,薛冲听到密探脚步声靠近,她立刻站起身,不管怎么样,先劈门砸出几个人再说,她一剑砍去,这门竟纹丝不动,她不识货,不识得这门是什么材质,救人是来不及了想,只能先杀人再说!

第一??

感觉只有我们冲冲一个正常人

们天都人精神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薛冲和步琴漪都是多情之人,江湖故事不能不以多情人为主角

太有情有义是要吃亏的

小师叔最后不死也得傻了吧

第八十三章 日月星

薛冲半生习武,上船之后,才是真刀实枪和人硬拼一场。

两边走廊里的人拍门声暴起,几个星派探子互相商看起来,其中一人从腰腹处拿出两个小瓶子,两瓶药水化出袅袅青烟,薛冲趁机一剑斩去他双手,瓶子在船舱中滚动着,几个探子这才恼羞成怒,一并进攻而来。

薛冲反手向左砍去,砍中最近的一间屋子,屋内无声无息,薛冲正以为自己砍错了,白费工夫懊恼之际,那屋内的人影却不住地向下滑。

薛冲再横劈一剑,剑痕入门,薛冲一脚踢去,屋内人影却无声无息,几个探子已围了上来,不得已展开一场恶斗。

薛冲再度想起李飘蓬的话:“没有章法能攻其不备,但防守也是处处受制。寻常应战,需得攻守兼备。但若被听风楼围攻,只攻不防似乎更得当些。”

李飘蓬总在研究这些,他是不是很早就想着和王转絮一起离开呢?

薛冲的栾书剑这一路上并未荒废,第一式扫断蹄痕炉火纯青,此剑招横平竖直,可以平衡剑气,举剑横肩,兼之腿法,反弹对方剑气,打断对方蓄力,又可争取到起势的时间。

薛冲再出第二式山锁竹根,便是起势,春雨养山土,山土肥万物,剑从上出,便如雨打,剑从下出,便如笋发,长杆龙材,一夜千万枝。

星派探子几人被薛冲剑法连连逼退,然而对战不是论剑,这是听风楼的船舱,不是武林盟的轩辕台,要得那许多光明正大手段?

探子们发出袖箭,箭头淬毒,薛冲怒而再起一剑,这是栾书剑之中的蟠花曲门,其实是和天都剑峰的霜降雪飞剑有异曲同工之妙,总而言之薛冲正好可以使用冬影心法,剑出为屏,反攻为守,薛冲削落那些袖箭之后,正要再蓄剑气,探子们却反而不和她打了,一人反手摸自己的背包,薛冲一愣,这似乎是火铳之类的……

铁剑如何能防火铳?她禁不住大骂听风楼寡廉鲜耻,但这几人并不向薛冲轰去火弹,反而是几人从背包里抖落不少东西,一时气味难闻,薛冲立刻明白他们是要做什么,原来他们是打不过就要同归于尽,正要炸船。

公仪爱到底是做什么不得了的勾当,星派的长老又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手下们输阵绝不求饶,反而一心找死。

薛冲汗流浃背,她大好年华,虽然和步琴漪龃龉不断,年纪轻轻已有后悔终生的事,但活着后悔当然比死得安心强,她还不到二十,至今身强体健,还有六十年的日子要过,她若要在这炸得粉身碎骨,她在谢家养狗逗猫岂不快活。

这几人视死如归,不拿命当命,难道是阴谋破灭后,要面临的后果更加可怕?薛冲出了一身冷汗,其实也能想象,听风楼百代日月未有天机泄露,想来折磨下属的手段是层出不穷。

她这时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和他们拼了,死她一个总比死一船强得多!于是她只得往人家的筒口撞,那探子大吃一惊,想不到她也是不要命。

薛冲一边惜命一边送命,心中大感悲凉,想来她这么英勇,竟无人目睹,来年也无人赞颂,死得真是太亏,正是这种不肯大吃一亏的怒气使得她斩出平生最好一剑,栾书腐气旧式全被抛在脑后。

此剑只能来自于薛冲,卑琐之中发出韧直,怯懦退缩时反而更进一步,那星派探子见她似是不要命,又似是舍不得,悲悲切切,又不管不顾,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防备。

其余重刀则齐齐向薛冲的手臂砍来,可惜为时已晚,薛冲已斩断火铳,毫发鸿羽,帝鼎泰山,痛悔叹息瞬起,火铳断做两截落地,放出一炮正擦过了薛冲的腰,打在阴湿木壁上,转瞬之间,便哑了。

而薛冲愣在原地,方才那一剑,是她的杰作?真是侠骨不惭,天纵英才!

薛冲扼腕叹息,她走了大运活了下来,本不该叹气,可她这么好的剑,这么英勇的义举却没人知道,此时遗憾不亚于项羽锦衣夜行之感叹,无人处成就霸王美业,是世上最为寂寞的事。

她正要再蓄一剑,结果了这几个害人害己的探子,可他们愣住后,便又向薛冲扑来,只是扑到一半,却似是被什么定住了,纷纷坠下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薛冲惊回首,船舱出口有光处,正在落雨,步琴漪身后雨落如帘,他扶着门框,正皱眉垂睫看着她。

薛冲站在一堆麻木僵直的听风楼探子里,十分想要炫耀刚刚的厉害,却被他骂道:“不要命了吗?”

她怒火蹭蹭涨:“我若不来,大家一起炸死!”

她对骂后便觉自己欺负人,他那个样子,使出银针也是要了半条命,她只能慢腾腾踱到他身边,伸手接他,步琴漪大约也反省过自己,忽而低眉顺眼问道:“你……有没有受什么伤呢?”

薛冲被他问得眼眶一酸,变本加厉聒噪起来:“我没受伤!我很厉害的,我刚刚创出了自己的剑法,你看见了吗?”

步琴漪蹲下身检阅众人,从他们身上搜出绳索,将几个人都捆了起来:“听风楼多少人生不如死,绝不能便宜了他们几个。”

薛冲在背后用剑轻轻敲他的背:“你……到底有没有看见我很厉害呢?”

步琴漪转头:“看见了,那时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可你已比我印象中长进太多。除却风月瓜葛,你自有广阔天地。”

他的声音弱下去,“想来日后总会时时听说你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