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东祁也笑:“那你可有的等了。你儿子出师不利也没经验,能不能追到还真不一定。”
“问我啊,我教你。”
雨下大了,雨点密集敲响在耳边,路东祁垂眼压低卫衣连帽:“倒是不必,我不会轻易放弃,高低得再试试。”
路烨还想说什么,被王串串一把夺过手机,她点开免提:“依我看,你先管住你那张嘴,学会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没听说过那句话么,哑巴,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性格互补不行吗?”路东祁玩似的趟着泥浆,“周蒾不爱说话,我再装哑巴,两个人都当闷葫芦,多没劲啊。”
王串串想起车祸前那场醉酒告白,于是悉心提点:“那你就真诚一点,少胡言乱语说些肉麻兮兮的话。记住,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小周个性沉稳,更不吃你那套。”
“没错没错。”路烨也插话,“我对小周了解不多,看过你们知识比赛的视频,也觉得她是个务实的孩子。你该收敛要收敛,有她一半的成熟也好。”
路东祁谨遵两位长辈教诲:“明白,明白。”
而后岔开话题问起路烨的新电影,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聊一阵,路东祁忽然感觉雨停了。
一仰头,24 骨的黑色大伞撑在正上方。
周蒾不知何时出现,稍欠身立在水洼边,握伞柄的手笔直伸展,像五星酒店尽职尽责的门童。
路东祁拂下帽子,也不说话,安安静静与她对视。
很快他率先破功,撇开视线满处乱飘,看看头顶的伞,看看伞外的雨,看看裹满裤腿的泥。
低着头就听周蒾开口:“你说过不能淋雨,着了凉会大病一场。”
路东祁心里乐开花,表面上仍满不在乎地哼笑:“骗你的你也信。”
周蒾清楚记得:“可你当时说没跟我开玩笑。”
“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装可怜博取你同情而已。”路东祁把伞推离自己,负气似的道,“除此之外,我这人随心所欲不思进取,放任自流不务正业,不自量力爱管闲事,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不瞒你说,昨晚上我又发现自己一新缺点,不,弱点,恋爱脑。”
承认完有些难为情,路东祁艰难拔出左腿,保持金鸡独立,不停乱蹬甩起泥点子。
周蒾没作声,又将伞推回去,注视着他弯了嘴角。
“你笑什么?”路东祁不解。
周蒾回:“想起一位咖啡界大拿曾经说过,精品咖啡的推广像穿拖鞋攀雪山。”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路东祁觉得,周蒾之所以拒绝他,根本原因在于,她更愿意和咖啡坠入爱河。
“追求你,我又何尝不是穿拖鞋爬雪山。”满怀哀怨,他悄默声咕哝。
一不留神,拖鞋甩飞出去老远。
人也失去重心,左摇右摆要倒不倒,幸亏周蒾及时出手相助,攥住他胳膊。
光脚踩进泥里站稳,路东祁狼狈道:“谢谢啊。”
周蒾没松手,顺势拉他出水洼,笑意更深:“我带你另外去个地方。”
“去哪里?”
“人间仙境。”
第五十四章 花田深处
1
怒江有一条流经庄园咖啡田的支流,叫“卡克河”,佤语“牛”的音译。
据传,解放初期孟多曾爆发过一场严重旱灾,延绵数月河水几近干涸。当地佤族偶然间在裸露的河床里,发现了一头古时用于敬献河神的石牛,因而得名“卡克河”。
河道细长蜿蜒,河水潺潺流得仔细而缓慢,水边芦苇荡荡,深处鱼虾丰沛。
此时春水新涨,两岸已是千树万树繁花盛开的热烈景象。经过一夜细雨洗礼,清晨的花朵纯净又妖娆。潮湿空气里,清雅香气萦萦绕绕。置身其中,果真如临仙境般的纯白幻梦世界。
美景当前,路东祁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洗脚。
裤腿卷得高高的,脚心沁凉,带着点刺挠的寒意。
雨后初晴,阳光暖暖地洒下来。柔软的微风从芦苇丛间翩然而来,也带着河水的清凉,亲吻在脸上。
鼻端弥漫的幽香似茉莉花,路东祁不禁想,以后再闻到茉莉香,他一定会想起此刻身旁周蒾的恬淡模样。
仿佛不愿破坏安宁浪漫的情景,两个人并肩而坐,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过了好一阵,路东祁侧首问:“生豆大赛什么时候出结果?”
“5 月 10 号开赛,决赛是 15,16 号。”周蒾没看他,指尖轻轻拨弄石头缝里一朵无名小花。
“中旬……我在组里拍戏,可能赶不回来。”胳膊肘捣了捣周蒾,四目相对,路东祁认真叮嘱,“如果我赶不回来,不管名次好坏,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结果。”
周蒾说好,又问:“你什么时候进组?”
“后天。”不舍留恋揣进心里,路东祁举目望去河对岸的咖啡花海,“听董六一说,在初开的咖啡花下许愿特别灵。你赶紧的,别浪费。”
周蒾不假思索:“希望有一天我们庄园能出品一支顶级精品豆,备受业内和消费者青睐,不输享誉全球的巴拿马翡翠庄园的瑰夏。”
敏锐捕捉到新名词,路东祁很自然地问:“瑰夏很牛掰吗?”
周蒾点点头:“全球各大赛事的常胜将军,带有浓郁的柑橘味和花香韵,曾有大赛评委形容,‘在咖啡杯里看见了上帝的容颜’。”
“也不贴切啊,谁知道上帝到底长得是帅是丑。”无神论者路东祁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煞有介事道,“凭我的灵敏味觉再勤加练习,说不定哪天也能当上国际大赛评委。玫瑰庄园到时候去参赛,我会公正客观地做出点评,嗯,不错,我看见了西施貂蝉王昭君杨贵妃,集四位美人大成于一身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