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蒾:“那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我……”结巴两声,路东祁兀自偏头朝屋里打望,“为什么不让我进?偷鸡摸狗干什么呢?你完蛋了周蒾,我要去找叔叔告发你。”
“幼稚!”周蒾抬手关门。
大巴掌抵住门板,路东祁佯怒:“我当然生气!要不是我最后大展歌喉一举拿下比赛,哪还有你现在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好人好事?大奖有我一半所有权,甭管我同不同意,你没事前征求我意见,就是不对!”
周蒾没接话,兜里掏出件东西递给他:“这次不是三无产品。”
“防晒霜?”拿手里翻来覆去地瞧,嘴角翘起来一丁点又迅速压回去,路东祁问,“补偿我的?”
“算是吧。”勾出领子里面的樱桃项链,周蒾说,“我又给串串姐寄了今年的新豆子,也谢谢你亲手转交给我。”
两颗红宝石小樱桃透亮圆润,像极了树上的咖啡鲜果。
难怪串儿姨会说适合周蒾,没来由地,路东祁伸出手抚上吊坠。
小樱桃还带着她的体温,指腹微暖,路东祁觉得自己脸颊也有点热。
“你喜欢吗?”他轻声问。
“很喜欢。”周蒾抽回吊坠,目光划过他泛红脱皮的脖颈,“你的皮肤太脆弱了,前天晒伤的吗?”
“谁能想到一个趣味比赛会一波三折。”路东祁现挤出点防晒霜往脸上抹,“你发现没有,叔叔好像真的不想你拿第一。困困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他都没笑。”
周蒾嘴角轻轻一撇:“可能因为我确实不应该参加,我爸说的没错,我参赛对你们不公平。”
“哦,我懂了。”路东祁恍然大悟,“你不是被我说服的,是你自己早想好了,你参赛拿第一孃孃们去版纳旅游,对不对?”
周蒾点头默认。
“小算盘打得真够精的。”路东祁还想说什么,她手机响了。
周蒾背过身接听:“谭老师。”
2
趣味知识问答赛比困困预想中更精彩,有冲突有反转还有美男 SOLO,她连夜剪辑视频上传平台。因为内容新鲜有趣平台大力推广,热度持续发酵,播放量蹭蹭往上涨。
经同事安利,育种专家谭致远看了视频,特意打电话给周蒾,他有感而发道:“以前我们下村寨开展科普讲座,只会照本宣科,填鸭式地灌输枯燥理论知识。咖农们个个听得哈欠连天,更别提小孩子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创意,普及知识像玩游戏一样,咖农们有参与感,孩子们也爱听。你们比我们有办法啊,周蒾,干的不错!”
周蒾哪敢居功自傲:“谭老师,真正的幕后功臣是主持人吕琳。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咖啡视频博主,这全是她的创意。”
谭致远在电话里笑:“你也好,她也好,都很优秀。”
“谢谢您的夸奖。”周蒾稍作思考,斟酌着措辞,“谭老师,吕琳其实一直想邀请您去她直播间做客,为咖啡从业者和广大咖啡爱好者,揭开咖啡育种的神秘面纱。她没机会结识您,所以我想帮她问问您的想法,您愿意接受自媒体博主的直播采访吗?”
“不是采访,是交流。”谭致远很是谦虚,“和年轻一代的咖啡人,用你们年轻人的方式进行交流,是我的荣幸。”
得到科学家的首肯,周蒾心花怒放,一扭头路东祁还在门口,下意识间就会想与人分享喜悦。
周蒾注视着他,一双晶亮眸子明净清澈,唇角一弯露出璀璨笑容,就像孟多每天的好天气。
就挺突然的,路东祁没出息地呆住了。
周蒾已经低下头,详细询问起手机那端的谭致远,什么时候方便接受采访。
3
同一时间,周博平的手机也响了。
采摘季结束,鲜果加工处理也进入尾声,空置的发酵槽必须及时清洗消毒,以供来年使用。
手机响的时候,周博平和扫地僧师傅正举着高压水枪冲洗池壁。见来电显示“阿乐姐”,以为找他谈生豆大赛的事,周博平便当着同事的面接听电话。
听了两句,他神色微变,低头转身出了水洗处理棚。
同样是看了比赛视频,阿乐姨一开始还挺欣喜,老顽固终于不再顽固。再看到后半段,这个泼辣女人气得火冒三丈,在电话里臭骂周博平。
“我以前以为你只是顽固,某想到你还很自大。某得人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当评委吧,你自愿参与比赛,居然如此藐视比赛规则。你说上难度就上难度,你说不得分就不得分,你在搞哪样?一言堂?!倚老卖老?!唯你独尊?!
“还说哪样‘对女儿高标准严要求’,不过是你冠冕堂皇呢借口!你就是在用你爸爸呢身份压制和掌控周蒾。你以为你够严就会让周蒾变得更优秀噶?不阔能!她只会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我不是在无中生有吓唬你,周博平。你自己好好看看视频,周蒾对你的忍耐和顺从,仅仅是出于女儿对父亲呢尊重嘎?她是在努力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可以达到你自说自话呢高标准!周博平你哟,爹味太重!
“要我说呢嘛,她已经足够优秀了,这种无聊呢自证对她根本某得意义。我宁愿相信,她是在‘哄’你这个老顽固开心!”
字字珠玑不留情面,周博平胸口堵闷再没心思工作,蹲在太阳底下直委屈叹气。
版纳三日游的事儿一说,他和盘托出道明苦衷:“你误会我了,我的本意是阻止他们得第一。周蒾和小路又不是男女朋友,年纪轻轻一起出去旅游,睡一张床不合适!”
手机那边的阿乐姨直接气笑了。
她笑得特大声,连说了好几个荒唐:“两个成年人男未婚女未嫁,一起出克玩不可以嘎?睡一床张就算发生点哪样,不是也很正常吗?不犯法吧?你周博平难道要凌驾于法律之上?”
周博平想说“我是她爸爸我担心她”,到嘴边又想起阿乐姨刚刚的“爹味太重”,于是生生咽回肚子里。
他改口道:“姐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确定关系,我担心周蒾吃亏。”
“周博平啊,周博平,你让我说你哪样好。”阿乐姨骂累了缓口气,“那么大一座玫瑰庄园,周蒾不到半年管理得井井有条,耍朋友那点小事,我不相信她会处理不明白。不要拿‘父母心’当挡箭牌,满脑子封建思想你瞎操心!要我讲呢嘛,你就是太闲了没事找事!”
“我事情多得很呢嘛。”被骂多了气不顺,周博平一下站起来,单手叉腰为自己辩解,“今年参赛的豆子马上要送去普洱入库公证,照以往惯例我要先全部做一遍杯测,我怎么会无所事事。”
周蒾准备日晒豆参赛的秘密阿乐姨记在心里,她故意问:“杯测周蒾没做嘎?”
“做了。年轻人,我不放心。”周博平直截了当回。
阿乐姨一听,又气急败坏喊他老顽固:“你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当初就不应该同意周蒾回云南!‘用人不疑’呢道理你不可能不认得,何况她还是你姑娘,你应该最了解她呢能力。孩子已经长大了要对她有信心,你管太多手伸太长,到头来影响呢是你们父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