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反正升一级涨的工资也买不了一平米。

她曾经也有过迷茫的时刻，但十年婚姻告诫她，女人活在世界上，最大的陷阱就是，以为自己有捷径可以走以及以为自己不行。

然而，在女人耳边低语“你不行”的人往往就是把女人引入“捷径陷阱”的罪魁祸首。

慢慢地，杜胜男把“算了”二字从她的字典里删除。

周一早上九点，在某某景区事业单位的会议室，高思敏给甲方演示 demo 的时候，吕大为和关剑都惊掉了下巴。

关剑在开会前，和吕大为交头接耳，被高思敏听到，他说：“没人能在两天内重新搭一套新的前端。”

这是高思敏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她感觉到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凭着肌肉记忆开合嘴唇，发出声音。周末已经彩排过不下三十遍，但她还是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她不想把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搞砸。

因为高思敏想不通何总监为何忽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重视她这个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有钱小姐”。

既然领导可以莫名其妙给你机会，那么他就可以莫名其妙撤回。

马姐的旁边坐着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看着比马姐年轻一点，是马姐的上司。

中年男人穿着立领 polo 长衫。他全程心不在焉，一会儿摆弄手机，一会儿又出去接电话。只有马姐认真听高思敏讲，还时不时地提出问题，犹如氛围组嘉宾。

“你们真是中国速度啊，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完整度如此高。”马姐感叹道。

高思敏赶紧谦虚一下，她瞥见角落里的李小埋，他憋着笑，看样子像要憋出内伤。

“何总监怎么自己不来，给我们科普一下是怎么做到的？”关剑沉不住气插嘴。

高思敏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就像是一只生气的兔子，心想，关总监真小人。撂挑子不管就算了，现在还敢刷存在感。

其实，在周末之前，高思敏早就认定了何意的败局。

关剑就是吕大为给何意设的拦路虎。现在，已到生死局，拦路虎发力变成了拦路山。

她以为何意会如往常一样退缩，但没料到何意说：“既然这座山绕不过去，我们就坐索道上去。”

何意没有吹牛，他真有索道。

谁都没想到，一向以防守为主，绝不出错为原则的何总监，竟然来了把偷天换日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找人把关剑的前端源码给弄了过来，并部署到了自己的服务器。

但光是有源码没用，甲方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出了许多改造点，何意中心没有前端团队，根本完不成任务。

何意又像是变戏法似的，在周日中午，压哨变出三个前端，如同天将神兵，三下五除二就把甲方要求的新功能赶工完成，同时顺手换了界面样式。

连关剑本人见了都没认出高思敏演示的 demo 是关剑自己的孩子。

这一系列操作让高思敏终于确认，自己当初的眼光没错，何总监算是这家国企登味最少的男领导，那么，他必有过人之处。

“你要做的就是应付甲方，其他的交给我和李小埋。”

早上，杜胜男开车送高思敏和李小埋到了现场，她跟高思敏和李小埋交代完，就得去见高思敏的内部关系人士了。

双重保险总是没错的。

杜胜男等了半个多小时，这位内部关系人士姗姗来迟。他长得一表人才，急匆匆从规划处出来，把杜胜男带到了楼梯间。

来人点开了手机屏幕，看了眼说：“我只有十分钟时间。”

虽然开屏锁屏就几秒，杜胜男还是看清了锁屏女人的照片。因为她太过娇媚动人，令人过目不光。一袭乳白包身裙，抹着红唇，笑得明媚，大波浪式的秀发随风扬起，很是生动。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让杜胜男给高思敏年终打 C，好顺理成章让高思敏上裁员名单的女人。

原来，朋友的男朋友，就是这个关系。

“我长话短说。总之一句话，听我一句劝，您别白费力气了，明白了吗？”那人语气很急，时不时看着时间，估计接下来有很重要的会，或者是很重要的领导。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已经内定了？”杜胜男挑挑眉。

听杜胜男这么说，男人有些不悦：“话可不能这么说，何总。我签的是你们公司，不是你个人，我们是不关心你们的内部斗争的。”

“我话就说到这，您自己多想想。”说完，男人转身离开楼梯间，在关门的时候，他抬头上下又看了一眼，又对杜胜男说：“这事与其让高思敏帮你找关系，不如让她去找她未婚夫帮你找关系。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做不了主的。要不就算了吧，别瞎折腾了。”

杜胜男道了声谢，对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置可否。

她只觉得有一点很奇怪，明明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为什么非要留到周一见面再说？

看来还是她小瞧了关剑，或者说是吕大为，这个人很有可能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此事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

又或者是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让男人改变了主意。

“算了吧。”

那些以往的声音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只要你不离婚，你这辈子衣食无忧呀。”

杜胜男沉默不语，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反复咀嚼着那些无名之辈曾对她说过的话。

只可惜，越挫越勇是杜胜男的宗旨。

杜胜男像是被激发了叛逆期的少女，有一种非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的莽撞劲。

「小埋，执行 PLANB。」

杜胜男拿出手机，给李小埋发出去微信。

然而，李小埋这边正看着关剑滔滔不绝地营销着自己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