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去比平常早了许多，路上非常堵，杜胜男只能龟速前行。她看着一辆一辆慢吞吞的车，心想这里面 0 装着的都是悲苦的打工人，起早贪黑，还要忍受北京的通勤。但即便如此，这些人算是幸运的，至少他们还有班上，还可以挣钱，给家人一个安稳的生活。

她打开 carplay，点开音乐软件，选择了随机播放。这一次，她离开公司，再回来的可能就是真的何意了。这段时间，她和高思敏、戴璐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北京今天的晚霞异常壮烈，橙红色渲染了大半边天空，像是红透的岩浆，而岩浆的中心便是一轮明晃晃的夕阳，就像是把世界烫穿了一个大洞。

夕阳西下，杜胜男的换身奇妙之旅也要结束了。

一段悠扬的旋律后，王菲的声音传来，是她在春晚上唱的《世界赠予我的》。

「

世界赠予我虫鸣 也赠予我雷霆

赠我弯弯一枚月 也赠予我晚星

赠我一场病 又慢慢痊愈摇风铃

赠我一场空 又渐渐填满真感情《世界赠予我的》王菲

」

杜胜男想起了戴璐，想起了高思敏，想起何意，想起了母亲。

眼泪竟然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好久没有哭过了，母亲走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今天，杜胜男竟然哭了，还是用何意的身体哭的。

等到了家，杜胜男才想起来，4 月 30 日，今天是杜石磊来北京的日子。

她一推开门，就看见杜石磊和他的新老婆以及新认的儿子坐在客厅沙发，他们斜躺着的，盘腿坐着的，非常惬意。何意只有可怜巴巴地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而何晚星的房门则关得死死的。

杜石磊的头发比去年见到的更少了，肚子更大了，脸也圆了，笑起来看不见眼睛，他见杜胜男回来，朝她扬扬下巴：“回来了。”

他旁边靠着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阿姨，精瘦得像猴，颧骨突出，但皮肤很白。而那个王勇就是一头黄毛，满脸青春痘，看着挺青春疼痛的。

“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定个酒店吗？”杜胜男心里烦闷。

阿姨看了杜石磊一眼，瘪了瘪嘴。

杜石磊这才坐直了身子，冷笑道：“我是来看我女儿的，不行吗？”

杜胜男看了看钟：“好的，已经看完了。今天太晚了，我送你们去酒店。”

“这北京人就是不一样哈，好牛的脾气哦……”阿姨阴阳怪气。

“诶，对，我北京人就这脾气。”杜胜男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以前杜石磊就是我行我素，这次她居然幻想他能听自己的，先去酒店住着，别来打扰她。

“我刚刚换了一家酒店，并且升级了套房，住着肯定更舒服，爸，我送你们过去吧。”坐在旁边低头刷手机的何意站了起来，原来他是在给杜石磊重新定酒店。

听到“升级了套房”几个字，阿姨的眼睛都跟着亮了一下，她扯了扯旁边的王勇：“行了，走吧，别在这里讨人嫌了。”

杜胜男刚准备说什么，何意便走到她身边小声说：“你别管了，你先休息。”

后来，等何意回来了，杜胜男才明白，杜石磊是嫌酒店的房间太小，就非要住在家里。何意联系了他们定的酒店，发现都是普通标间，没有套房，只有再去帮他们换一家。就在这个当口，杜胜男回来了，便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要知道你今天回来得早，我就应该在车站就定好新的酒店给他们送过去，免得惹得你心烦。”何意叹了口气。

杜胜男：“你最近确实变化挺大的。现在倒是比以前更愿意面对这些问题了，要换做以前你早躲进主卧不说哈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希望我现在再改还不算晚。”

杜胜男发现何意今天有点怪怪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丧，整个人看着异常疲惫。

比起杜石磊，还有一件事，是杜胜男没有想到的。之前，「丈夫的牺牲」徽章点亮之后，杜胜男和何意没换回来，她以为是两个人没在一起导致的，现在他们俩已经待在了在一起，可还是没能换回来。

杜胜男：“是因为何晚星那边的徽章还没点亮吗？”

何意摇摇头：“不是，今天也已经点亮完了。”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还不能换回来？”

何意看了眼杜胜男，欲言又止。

“怎么了？”杜胜男感觉到何意又隐瞒了什么。

“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杜胜男见何意那副颓废的样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不能换回来了。”

杜胜男歪着头凑近了何意，“杜胜男”这张脸原本挺有力量，却被何意的灵魂弄得梨花带雨似的，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了哀伤，耷拉下来的眼角竟然泪光点点，整个人像是渡上了一层灰色。

杜胜男问：“你怎么了？”

何意：“真没什么。”

“真没什么”肯定就是有什么，还挺严重。

“是不是换不回来了？”这是杜胜男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何意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的话，那你哭什么？是因为还需要等，你等不及了？”杜胜男实在是想不明白何意有什么伤心的。

“太留恋你的身体了才哭的。”

杜胜男呵呵一笑：“你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