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就喵喵喵往她腿上蹭,程昕陪玩了十分钟,困到眼皮都睁不开,“我累了,你们自己玩。” 逗猫棒一丢,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这一觉睡到夜色褪去,她是被饿醒的。

纱帘拉开, 天边一抹鱼肚白,倏然间就染成金色光晕。 厨房食柜存最多的就是方便面, 水烧开,她给自己煮了一碗面,随便扔两条菜,连鸡蛋都懒得煎。 反正吃完还要睡回笼觉,省去了煮咖啡的步骤。    宽松的白色 T 恤堪堪只遮住大腿根,在餐桌坐下前,她遥控客厅纱帘,不给偷窥狂机会。 . 封闭的空间散着一股面条味,左手没有闲下来 ,滑过社交软件,刷到一张露营的照片,是三蚊鸡和他男朋友。

这两人出柜很久了,朋友家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照片拍得还不错,配上不知道从哪里偷的文案:

『冬日,阳光正好,一起微醺在这最醉人的季节里。』

啧啧,还玩野战,这个天也不怕冷。 他们共同的狐朋狗友多,满桌精致食物摆拍,换来好多个赞,程昕也点了个爱心,已阅,下一条。    吃完面她又困了,走到床边,手指攥着衣角,衣服刚脱到一半,电话响了起来。

没留意号码,声音慵懒,拖着音喂了一声:“谁啊?” 电话那头默了会, “下午好,我是谢景珩。” 干净的嗓音低沉温润,透过手机融入她的耳朵里,程昕骤然间就清醒了。

她清了清嗓子,“谢先生?” “在睡觉?” “已经醒了,你..有事么?”    “我想邀请你今晚一起吃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程昕看了眼床柜的小钟, 听到谢景珩又说:“关于戏院一事,经过我们开会慎重考虑后,决定保留,程小姐说得有道理,传承也是企业的一份责任。”

“我有空!” 她声音有掩不住的兴奋,“那么,流程走完了,什么时候可以签?”

那头仍是平和的语气,“见面聊?” “可以啊,几点?到哪里?” 他报了一个地址,“知道怎么走?需要我让人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认得。” 程昕记忆力很好,走过一遍的路第二次基本可以不用导航,她知道淮新路的北园。

母亲卓芊安去年回来,带她去过一次。 百年传承的宫廷御膳菜,除了贵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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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珩这边讲完电话,捻灭了手里的烟蒂,好友温煜初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眯眯问:“接谁?女人?” “嗯。”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拿起方才放下的平板,话题回到这栋两层复式住宅。

一边标注尺寸一边说:“你想两层楼都有自然采光的话,厨房和入口之间的墙,还有书房都要折掉。”

“你拿主意。” 温煜初很信任他。 关于盈汇老板在百忙之中还要兼任他的主案设计师这件事,是用十年友情换的。    谢景珩懂设计,他在国外读书时主修商科,辅修建筑学。

当然,这对于需要继承家业的公子哥儿来说意义不大,但谢景珩为人很闷,除了运动就这点爱好,总不能剥夺了。 那会,别人周末都忙着吃喝玩乐泡洋妞,他通宵画图建模。 “交女朋友了?” 温煜初满脸写着好奇两个字,期待他能透露点什么,谢景珩却不接话茬,只沉浸于画图。

“从这里打开做一个全海景窗,开放式会更有空间感。”    温煜初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意味不明笑了一下,他对谢景珩邀请女人吃饭这件事比较感兴趣,房子吗,也不差这一间。 “我晚上没局,无聊得很,不介意我蹭个饭 ?” “随便。”

两小时前,谢景珩在总部。

顶楼半封闭办公区,AS 一早就过来了。

盈汇集团这几年一直有和他们合作,事务所的老板,那位知名建筑师,比谢景珩还要大两岁,两人私底下关系不错,偶尔会一起参加研讨会。

“Calvin。”

大家都是年轻人,谢景珩喜欢他们直接叫名字。 他微颔首,让大家都别拘谨,坐下聊。

长桌一侧立了棵生机勃勃的大树,阳光透过天窗落下,在这里议事仿佛置身绿野仙踪。

这个办公区也是他设计的。

谢景珩环顾一圈,该到的都到了,他简明扼要, “江莞市南湖新区的概念方案,调出来我看看。 ”

负责人把文件给他递过去。 而一旁的项目总监从谢景珩进来后,手心就开始冒汗,他暗忖着是不是自己上次的汇报出了什么问题?

对比日流量超百万的一线城超级商圈,南湖新区只是盈汇一个小项目,哪里用得着谢景珩亲自直接对接设计师呢。

正忐忑着,听见他开口:“西南方向这一栋楼不拆,地下轨道空间重新调和出一个方案,有没有问题?” 众人愣了几秒没反应过来, 谢景珩指尖敲了敲桌面,“Jon,你回答我。”

被点到名的设计师赶紧回话:“这个位置分别是留给两家主力品牌门店做玻璃楼梯和展示橱窗的,已经谈好了,需要和他们重新沟通。” 谢景珩拿起水杯, “出一个折衷的方案,再去和他们对接。” 之后,他提了几点意见,又强调后期落成后不能有更改,以免造成耗损,“周日之前把扩初图交给我。” “好,收到。 ”    短会开得快,细节问题交回给项目总监,不到一小时谢景珩便离开,去了温煜初的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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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昕给老程打电话时,难得好天气,他正从衣箱里把戏服拿出来通风晾挂,听到女儿说什么,让他准备好签约。

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又再问了一句。 “我说,我跟新业主谈过了,忆安可以继续经营。”

老程把这句话处理了下,忙不迭放下手里的戏服,心情复杂地问:“昕昕,你老实跟我讲,业主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要求?爸爸不允许你做..…” “哎呀老爸,你想什么呢?”

程昕懒得打扮,空出一只手从衣柜内挑了套休闲服,耳肩夹着电话,说:“现在政府也在鼓励企业保护非遗项目,出台了各种优惠,他想通之后自然就支持的呀,人家又不傻。”    “就这样?” “不然呢?”

“那…对方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需要做什么?” “嗯…升级改造,做点文创产品,免费商演,你也可以理解为借人家场地打广告。” 几句话听得老程云里雾里,程昕赶着出门,草草回了句,叫他不要挂心,一切包在她身上,之后电话就挂了。 她随手拿了顶棒球帽戴上出门。 北园在市中心一处私密的庭院内,驾车大约二十分钟。 镏金木雕,假山小桥,绿荫下潺潺流水声。 “是程小姐吧?” 人还没进园,已经有餐厅管家出来迎接,“谢先生让我出来接你。”    程昕五官标致,谢景珩只说了句留长发,个儿挺高,管家便猜到应该是这个女孩子没错。 两年没过来,环境没变。

程昕至今还记得那道招牌鸽吞翅的味道,真是超级下饭,就是那饭团子捏得好小,她一口就吃完了。

管家领她走过连廊,北园每间包房都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门推开,正要进去,恰好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夹子音嗲得能够夹死人。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提车呢?人家驾照都考完很久了。” 程昕侧目,从拐角处见到了邹夏彤。

眼下她正没骨头似的贴着身边那一位微发福的男人,看模样得有六十岁了。 后者见到了她, 脸色倏地就变了,一双眼恨嗖嗖地盯着程昕。 真是莫名奇妙勒。

程昕挑眉,提高声量:“干嘛,想打架?你可打不过我哦。”

“.....…”

邹夏彤冷不丁被呛了一句,还没想好怎么回击,程昕的长发一甩,人就闪了。

小院檐角悬挂了一串风铃,风轻轻掠过檐铃,就听得叮铛脆响。

程昕一进来就见到了谢景珩。

今天他穿纯黑色高领毛衣配休闲裤,没有抽烟,左手落兜站在暗红色的酸枝鸟笼前,姿态放松的在逗小鸟。 那笼子的颜色似冬日火焰, 衬着那片黑愈加沉稳清冷。 程昕定定地望了他好几秒,直到谢景珩扭头看了过来,“看不出来你还会打架?”    “……” 他耳朵怪好的,这都听见了,程昕想。

“会啊,小时候练功学过几招。”也不知怎么的,这句话说得她脸有点热。 “挺好。”他的声音有淡淡的笑意。 里头,宽敞包厢内,温煜初无聊到在玩手游,听见外面说话声,便停了游戏,目光望过去。    他看到谢景珩旁边站着一女的,戴了顶黑色帽,身上是浅灰色套装,小挎包别了个绿色的小挂饰,平添了几分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