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李丽春是否察觉出自己的不舍,但她走得很干脆,头也没有回。周全站在小店门口,寒风顺着衣领卷进身体,刚刚焐热的心脏又渐渐冷却。连风都在提醒他,李丽春其实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你。
回到家,周全满脑子都是刚才李丽春做手创的样子,他毫不犹豫地抽出画板,拿出油画笔,认真的调起色来。
谢宇的嘱咐像根悬在头顶的针,尚不会给周全带来巨大的痛苦,但会时时刻刻在刺痛他。周全想到,就算真的要离开李丽春,答应李丽春做的那幅画总该是要画的,哪怕是当告别礼物。
可是说也奇怪,周全以为李丽春的模样会像刀子一般刻在自己的记忆里。可是要真地画起来,脑海中的李丽春仿佛是逆着光向自己走来,边缘是一圈圈光晕,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时而对着自己傻笑,时而对着自己红眼。
这一刻,周全才真正明白,李丽春终究对自己是一场梦。
周全调出手机里下载的李丽春的那些照片,再加上刚刚在小店里的记忆,开始了创作。每每下笔,都要经过如撰写圣经般的深思熟虑。
这一瞬,周全浸入了极致的虔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丽春的样子已经初见端倪。那是李丽春窝在椅子上认真选图时候的样子,一手翻册,一手托腮,侧脸被托得嘟嘟的,嘴巴也不自觉地撅了起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全总觉得这幅画缺点什么。
突然有人急促地敲门,周全手里的笔险些抖到李丽春的腮帮子上。猛抬头看表,接近晚上九点。
不祥的预感袭来。
周全三步并做两步,连问都没问,就拉开了家里的大门。
门口娇小的李丽春轰然倒向他的怀里,
怀里的李丽春,衣衫不整,脸上全是鲜血……
坦白说,每次到周全和李丽春的剧情我就觉得很无聊很想跳过
还是谢宇有生命力
第三十三章 2019年3月8日 星期五
2019 年 3 月 8 日 星期五
“医生,她今天怎么样?”周全坐在李丽春的床边,背对着主治医师。
李丽春正在睡觉,脸上和两只胳膊都缠着绷带。医生弯下腰在李丽春伤口仔细看了看,轻轻用手捏了几下,叹道:“你下手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嗯?”
医生蔑视地瞄了一眼周全。
“医生,不是我,是她老……爸,后爸!”
“左侧脸颊骨裂,能恢复,就是时间长一些。左臂尺骨骨折,右手四根指骨严重挫伤。”
周全今天请了一天假,在医院照顾李丽春。昨晚他就整整一夜没合眼,望着自己油画笔下的女人,心如刀绞。他不明白,且不说爱与不爱,就算完全没有感情,夫妻一场,何至于下如此毒手?
李丽春被送进医院后清醒了一段时间,她在周全耳边哭着说,许德泰昨晚竟然举起斧子去她家砸门,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李丽春生怕他闹事,把他让进屋里。谁知许德泰酒气冲天,再次提出以丈夫名义分割李丽春母亲遗产的事情,李丽春自然不同意。这次许德泰毫不留情,抓住李丽春的头撞向厨房的瓷砖墙上,李丽春百般挣扎,许德泰举起李丽春左臂砸向了洗手池的台沿……
一阵断裂声后,许德泰将李丽春扛上了床,将她的裤子脱到膝盖。李丽春此时一只手臂已经断裂,无力反抗,许德泰又举起拳头狠狠砸向李丽春骨裂的脸,李丽春只得用右手去抵挡,但许德泰彻底疯了,无济于事。霎时间,李丽春的眼睛、鼻子、嘴唇,迸出了鲜血。
谁知,许德泰在李丽春的身上蠕动了几下,突然开始流鼻涕和眼泪,止不住的那种,瞳孔散大,浑身抽动,说眼睛里看到床上都是虫子。
李丽春知道他犯了瘾,猛翻身将他掀到地上,然后奋力用右手撑住整个身体爬起来,穿好裤子。寒冬二月,连羽绒服都来不及穿,出了门打车去找周全。
“大夫,我想问个问题。”周全站起来,示意医生出去说。
“其实她是被她丈夫打的。”
医生神色略有惊讶,重新打量了几秒钟周全,似乎是在研究他的身份。
“我想问的是,她这种情况可以鉴定为家暴吗?”
医生秒懂,然后几乎不加思考地说:“每次有人问我,我都只问对方一个问题,当时打你的时候,你留证据了吗?”
“当时都被打成那样了,谁有时间留证据啊!”
“是啊!但现在就是讲证据,否则法院那边会认为,随意告状的人会掌握诬陷的话语权。”
“所以每次都是白打?”
“对不起,这里是医院,我只能给你出伤情鉴定。至于是不是家暴引起的,我们没资格给你出依据。”说完,医生无奈摇摇头离开。
看着医生离去的背影,周全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谢宇,谢宇呢?谢宇现在在哪?要不然,让谢宇杀了他吧!
冷静了一会,周全轻轻推开门,重新坐回到李丽春身边。床上的李丽春突然嘴里发出一声轻喃,周全猛抬头,李丽春缓缓睁开了眼。周全赶紧坐到床边,身子前倾,关切地看着李丽春。他以为李丽春睁眼说的第一句话会是饿了渴了,谁知李丽春看了看周全,硬是用骨裂的脸颊拼凑出一抹惨笑,弱弱地说:“三八妇女节没想到我俩在这过的,真是委屈你了,领导。”
周全眼圈红了,他不知道李丽春是靠着什么力量,挤出了这个笑。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李丽春低低地说。
周全摇了摇头。
“笨蛋,亏你还是北方人呢,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啊,可怜可怜我吧,我这个龙头是抬不起来了。”李丽春说着的时候用眼神斜楞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纱布,想逗周全笑。但周全沉默了很久,站起身,说:“我去找医生,给你用点药。”
周全走出病房,直奔楼梯口,这里除了偶尔有人吸烟,不会有人。周全靠着墙,狠狠擦了几把眼泪。刚才李丽春的笑,刻进周全的脑海里,比李丽春身上的伤还痛。
十几分钟后,他走向医生办公室。刚才的主治刘医生正在看别人的片子。
“刘医生,李丽春醒了。”
“李丽春?哦,就是被家……被你昨晚背上来的那个?”
“对,一开始是 2215 的 2 号床,后来转到单间的那个。”由于是三院,周全联系了父亲生前的几个老同事,帮着办了个单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