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周笑了笑,坦然承认了。

我倒是有些讶然, 看不出他这么在乎形象的。不过我也刚认识他, 不清楚他的性格也很正常, 但我下意识觉得他是如此。

说来也奇怪, 我不是个喜欢见人一面就对人下定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碰上成周,我总是怀着恶意揣度他。

我强行按下心中的偏见,将杯中剩余不多的酒液喝完。

事实证明成周确实是个很随和的人, 见我喝完了之后,又让侍者重新送上了一瓶新酒,且价格昂贵,年份久远,说是我赏脸喝他“劣酒”的谢礼。

我本来不准备再喝的,但见到送上的酒正好是我一直想喝的,但又觉得过于奢侈的那款,于是又诚实地坐回了原位。

我仗着自己酒量匪浅和成周“拼酒”,心中抱着喝倒对方的信念,结果自己喝醉了。

至于成周醉了没,我想应该是醉了。

本来我们是纯喝红酒的,但后面又聊起不同酒类的口感,于是又拿了新的过来。喝到后面基本上都是红白啤混着了,我猜他的酒量也不至于夸张到这都干不掉。

我再度醒来是海风给我吹醒的,我用发凉的手臂捂着要裂开的头,胃中翻涌,像是在海盗船上。

我踉跄坐起发现自己还在甲板上,身上的毛毯只有半截盖着,我不自觉摩挲了下冻僵的手臂。屁股底下是昨晚觉得很舒适的椅子,但今天浑身酸痛告诉我,再适合的椅子也不能用来睡觉。

而一旁成周的位子空荡荡的,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什么人啊,自己去睡觉也不喊醒我,叫人送我一下也行啊。亏我昨天还觉得他是个好人。”我忿忿不平说道。

起身一个踉跄差点又摔了回去,扶住了桌子,又差点撞倒了满桌的空酒瓶。

恍惚间,我抬头看向远处。

极深极暗的海之渊看不到边际,那墨色铺陈在水面,像是柔软的丝缎,又像是绝望的深渊。

看着那浓郁的黑色,一时之间,我竟然不敢多看。

然而下一刻,那最弱最韧的丝帛被破开,极浅的蓝涌了上来。

那抹蓝白有着极强的生命,随着它的出现,更多的色彩开始涌现。

白、青、黄、红、粉、橘……灰暗处的一切都被染上了更强烈的颜色。

一轮柔红慢慢自海天相接处升起,目之所及处都被镀上了浅调的橘黄。

看着这颜色,我竟然觉得身体不适的症状轻了许多。像是糊身的泥壳在这日光之下开裂,再也无法束缚我。

憋闷的肺部舒展开来,我撩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这才注意到船头正伫立着一个人。

那人影也被镀了一层毛绒绒的日光,但那色调像是及其偏爱他,将他的轮廓勾勒成金灿灿的,恍若阿波罗现世。

那人转身,金光也随之偏转,流到我的眼睫之上,粘得我睁不开眼。

半遮半掩间,“阿波罗”走到了我身旁,问候道:“醒了?”

听到这熟悉

椿日

的声音,我才知道是成周。

我遮住眼适应了会儿才放下,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侍者。他们利落地将布满酒瓶的桌子清理一新,换上了早餐,遗落的毛毯也被置换成了新的披风。

幸亏我遮眼的时间不长,不然真的会以为碰到了“家养小精灵”。

我一个转身,安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嘚嘚”跑到我眼前,睡眼惺忪道:“魏楚同学,以后不准你再喝醉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发酒疯了?”

“……有吗?”我迟疑道,昨天是有点喝断片,虽然我从来没有喝醉过,但我很相信自己的酒品。

安橙拢着外套在一旁坐下,非常笃定道:“你有。”

“你昨天不止发酒疯,还死赖在这不走了。大晚上的风大又冷,你就抱着酒瓶子死活不挪地方,非闹着要看日出,我在这求你老半天,脸都冻僵了。”她说着又揉了揉脸,似乎回想起了昨晚的温度。

我听到她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但又觉得看日出这种事确实是我能做得出来的。

她继续道:“我实在又冷又困,只好拜托成先生在这陪你,还好人家绅士,在这坐着陪你吹了一整夜的冷风。你还不快谢谢人家。”

听完安橙的话我有些羞恼于自己,怎么喝醉了会是这个样子,还连累一个陌生人陪我,根本不像我了。

我看向成周,他也落座了正在倒水。

离近了看才发现,他眼下确实有些发青,跟安橙的话恰好对上,于是我只好向成周道歉。

成周顶着满身日光的道:“是我该谢谢魏小姐让我也看到了日出。”

他四两拨千斤绕过了发酒疯这个尴尬的话题,而后将倒好的水的杯子放到我面前。

安橙在底下踢我的脚,贼兮兮地凑到我旁边耳语道:“还不错哦~”

我喝了一口,是蜂蜜水,解酒用的,确实还不错。

一旁的侍者见我们都落座了,又另外拿了份菜单过来,询问道:“这些都是酒适合吃的早餐,您几位看下还没有别的想吃的?”

我看了看一大桌食物,摇摇头,这些都已经足够丰盛了,而且醉酒后我实在是没有胃口。

安橙倒是胃口大开又点了些别的食物,顺带问了一下船上的游乐设施。

这一问之下才清楚这艘游轮的奢华,不止有水上乐园和各种运动游戏馆,还有甲板冲浪、跳伞等活动,甚至还有小型剧场,各种娱乐场所俱全。

不过我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兴趣,人为的娱乐场所哪有自然的场景动人心魄。

侍者看我兴致缺缺,瞟了成周一眼,再度提议道:“魏小姐,我们驾驶舱也是提供参观服务的,您还可以在专业人士的指导□□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