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街道上外观略显陈旧的汽车、到处跑的摩托,街边某处用木棍支起的帐篷的小型的集市,以及搭着脚手架正在建设的楼房,忽略掉人们黑色的皮肤,让顾晓帆觉得,这仿佛是穿越回童年家乡的小镇。但偏偏又难以忽略掉深肤色人种与自身的差异。车窗外的一切给顾晓帆造成一种现实与梦幻的冲突感。

喀麦隆因为文化多样性,和拥有几乎非洲所有地理特征而被成为“小非洲”。顾晓帆和医疗队的队友们即将要在这里工作生活一年的时间。

杉南援非医疗队来到喀麦隆的三十五人按照科室分成四个分队将去往四个地区的医院开展工作。

顾晓帆和其他8名医生在雅温得最边缘的一家医院。

这家医院的基建是我们国家早前援建的。领队带着顾晓帆他们七个人先和院长见面,第51批医援的领队是一名高大的男医生,是杉南某三甲医院的中医科副主任。他带着顾晓帆他们一行人在医院里熟悉环境,并同即将回国的第51批人员交接。

他们即将开展工作的这家医院,是一幢三层的楼房,整体规模看着非常像顾晓帆他们乡镇的乡镇卫生院。医院的各个科室楼道里都坐满了病人。

一层是中医科,病人非常多,尤其针灸、推拿、艾灸非常受本地人欢迎。顾晓帆他们同行的就有两位中医,一名是顾晓帆同院的中医科女医师樊丹阳,另一名是杉南医大附院中医针灸科杜立秋。此外还有妇产科、骨科、心内、普外各一名医生,他们将在这里共同度过一年的时光。

二层是手术室,对于顾晓帆他们外科医生来说,手术室是要常待的地方。水泥砌的洗手池,空旷的手术室。对顾晓帆他们来说无一造成冲击。

“我们再到外科病房看看。”领队的中医科医生说。

外科病房是两个门对门的大通间,每间摆放着十几张病床,旁边用木棍支撑做了输液架。有十个左右的病人在住院。

51批领队的男医生说:“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大家尽量克服困难。这边最忙的是中医科。这些年我们中医在这边很受欢迎,针灸、艾灸、推拿,之后你们就看到了, 每天中医科的队伍是排得最长的。很多部落的酋长都跟着一块儿排队。”大家想着那个画面,酋长前簇后拥也得站在科室门口排队的光景,不约而同都笑了。

“另外,病人外伤挺多的,这边道路状况不大好他们骑摩托容易有事故,另外附近的采石场也多,经常是内脏、骨伤的比较多。没有那么细分,大外科的手术,我们都做,骨科的只有一名骨科医生,我看你们这次是市医院的骨科医生来了。另外重点是妇产科也这边传染病比较多,母婴阻断也是极大的考验。不过雅温得有妇儿医院也是我国援建的,相对会分流一部分我们这边的病人……”

顾晓帆一边听着讲解,一边看着这里的医疗环境,确实艰苦。

医疗队有一名自己的厨师,配合当地的一名厨师给医院和医疗队做饭。

顾晓帆他们来时还带来了国内援助喀麦隆的大量药物。可以说无论是技术还是物质上都带提供了援助。

医生宿舍两人一间。顾晓帆恰好和中医师杜立秋分在同一个房间。

杜立秋带了一大箱方便面,顾晓帆听有经验的同事建议,也带了一箱。两人一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方便面放在桌子上,莫名的喜感。

“哎,先别说其他,第一件事就是希望我可以适应这儿的饮食。”杜立秋三十多岁,说着从包里取出几个小包,递给顾晓帆:“这边潮湿,我来前带了点祛湿的茶饮,你泡着喝。”

“谢谢!”顾晓帆接过,仔细收起。

来到这里和在杉南一样,既要坐门诊也要上手术,顾晓帆每周一三五门诊,二四六手术。

直到顾晓帆真的上手术台,才知道这边的条件的艰苦。相比于国内,但就最基础的无菌操作,都不能达到一定的标准。

由于当地人传染病情况复杂,尤其艾滋病等血液传染病的病人不少。所以做手术的时候,如果在国内都要进行传染病二级以上防护,防护用品包括医用防护口罩、护目镜或防护面屏、一次性工作帽、防渗漏隔离衣、一次性乳胶手套或丁腈手套、鞋套等等。

但这边他们只能尽量保护自己,自己戴好护目镜或者面屏,防止体液、血液喷溅到皮肤黏膜上。要是骨科手术,还得防止骨屑飞溅等突发情况,手术过程相比于国内更具一定的危险性。

但幸运的是顾晓帆在这边碰到一位好搭档手术室的护士长迦娜。她在这里工作很多年,和很多批次医疗援非的医生一起搭班工作过,所以她会一点中文。

而刚到喀麦隆,虽然学习了几个月法语却一天都没有实战过得顾晓帆来说,遇到这样一个搭档真的是万幸。医疗业务上她和国内的医生配合过,经验丰富。语言上她就更没有阻碍。

因此排除条件艰苦以及语言上的不便,还有些偶尔出现的不可控因素,顾晓帆在这里的工作开展总体还是比较顺利的。

医疗队到非洲大约半个月的时候,医院里进行了一次聚餐,顺便庆祝五一劳动节,虽然来到这家医院的当晚,他们就有聚餐, 但当天是工作日,所以简单吃了顿饭就散了。

这次时间充裕,第二天很多人都轮休。当晚,食堂的师父准备了饺子。这是顾晓帆在非洲吃的第一顿饺子。

聚餐的氛围很好,顾晓帆虽然不爱说话,但听着大家的交流和他们跟家人视频的趣事也发自内心地跟着开心,甚至有的同事在非洲也能了解单位的八卦新闻,讲起来热闹得不得了。

虽然他们是一个医疗队,但来自山南不同的三甲医院。

为了更好地融合,领队房振华提议大家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大家刚开始有点拘谨,房振华便第一个说:“我来抛砖引玉啊,我是人民医院心内副主任医师、副主任房振华,孩子上高中,今年高考。平时和家里视频主义好就是关心孩子成绩。爱好么写毛笔字。没事写几笔,这次也带来了。有同好可以来切磋技艺。”

妇产科的乔丽第二个发言:“我是第二人民院的妇产科副主任医师乔丽,孩子上高一,我和房主任一样,就是盼着孩子能好好学习。个人爱好么,唱歌吧,没事干的时候就全民唱歌里跟着唱几首。”

“哇,我得下载一个跟乔主任以歌会友。”普外科的刘永平也是这个年纪的人,大约是有些共同话题。接下来顺理成章就是他来介绍:“我是医大附院普外科副主任医师刘永平,我业余是咱们杉南音乐家协会的会员。”

接下来是两位中医师的介绍。最后坐得最靠边的顾晓帆说:“我是人民院肝胆外科主治医师顾晓帆,各位多关照。我单身,业余没什么爱好,一定要说就是听听音乐,看看电影。”

“晓帆还单身啊的?”房振华说:“你是不是和我们廉主任家的儿子是同学来着?我记得廉主任说过。”

顾晓帆闻言有些尴尬,廉松节的父亲廉南勋是人民医院心内科的正牌主任,是房振华副主任的上级。这个问题不回答显得不礼貌,他只好点头:“对,廉主任家的儿子是我的学长,在医科大大我一届。”

“他那个儿子也没结婚,我记得。条件太优秀了挑剔。”

廉松节确实单身,但他不单身的时候,也没人知道他是顾晓帆的恋人。遍体鳞伤爱了一场,到头来只有顾晓帆自己知道这段关系存在过。

医疗队里顾晓帆年纪最小,只有他单身。于是年纪大的几个主任开始给他张罗着介绍对象。顾晓帆立刻拒绝,:“我家里条件一般,介绍条件好的我自己配不上,条件差的自己又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所以就不劳烦各位领导费心了。”

顾晓帆说得真诚,大家也都懂得个中不易,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饭后有人说要去山上看夜景,顾晓帆正想去,欣然同意。

之前在飞机上谢安东跟他说雅温得的夜景,他就动了心思要去看一眼。

雅温得有“七丘之城”的称号,是因为城市在七座山丘之上,因而得名。

他们选择就近的制高点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

这错城市没有太高的建筑,但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看着甚是温馨美好。

今晚的话题又一次有人聊到了廉松节。

顾晓帆对于半年多前做出的分手决定忽地就产生了悔意。眼前是满眼灯火,但身后却是无尽的黑暗与孤独。空前的寂寞包裹了顾晓帆,他避开同僚,在最边缘的地方拨通了那个虽然被他删除拉黑,但早已烂熟在心的电话号码。

等待音响到第六声,对面的人才接听电话。

“晓帆。”电话里传来廉松节意外却明显刚被吵醒的声音。此刻国内还是凌晨,刚才廉松节很显然在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