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1 / 1)

他用帕子擦了?她脸上泪痕,又?将她那双手反复擦洗了?无数遍,直到双手红肿,才长出一口气,将那帕子丢去车外。

他拿出一个小瓶,从里?面道出几粒褐色药丸,放入了?她的口中?,见她吞咽不?下,便直接以唇压上,将那药丸送进了?她的喉中?。

他回味着方才那让他怀念又?贪恋的味道,将她重新?揽入怀中?,那结实的臂弯仿若要将她镶入体内。

他将鼻尖埋进了?她的颈窝,闻着那发丝间的淡淡清香。

“杨心仪……”

他用那沉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轻唤着她的名?字,从始至终也不?敢合眼,好似生怕他合眼后?再一睁开,眼前景象便如这数月来?的梦境一般,再次成了?幻象。

宋知蕙在昏沉中?缓缓睁开了?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她想将手伸到面前,手腕上却不?知为何动弹不?得,腿脚也使不?出任何力气,她匀了?几个呼吸,每次的吸气心口都会传来?一阵撕扯般的疼痛,她只得强让自己的呼吸变得轻缓,那疼痛才稍稍有所缓解。

宋知蕙缓了?片刻,再次用力睁眼,可眼前除了?黑暗,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恍惚中?,她感觉到面前似有什?么东西晃过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风。

“谁?”宋知蕙沙哑出声,喉咙也不?知为何,也会有股隐隐刺痛,让她一开口,语调尽失。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宋知蕙几乎是下意识便脱口而出的,“兄长?”

这一声出口的瞬间,她自己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那细眉便立即蹙起,她看不?到自己在哭,可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泪从脸颊开始流淌。

可就?在此刻,明明炎炎夏日,周遭空气仿佛忽然涌出了?一阵寒意。

她虽看不?见,可也不?知为何,还是莫名?地朝着一个方向?抬起了?头,“是……谁在哪里??”

“赵凌死的时候,也不?见你如此伤心欲绝,他便这般重要?”

沉冷又?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宋知蕙双眸中?的泪水瞬间止住,整个人如遭雷击,不?论是眼睫,唇瓣,还是那被系在床榻上的手脚,几乎身上的每一寸都在不?住颤抖。

她那昏沉的脑袋仿若骤然清醒一般,惨绝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了?眼前,她用力吸了?口气,已是顾不?得心口的疼痛,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愤怒地嘶喊出声,“晏翊!”

这是她头一次直呼他姓名?,没有半分的情谊,有的只是咬牙切齿和那浓浓恨意之下的诅咒。

“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合该去死!”

“该死的人是你!”

“你去死,去死……”

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极尽的怒意,仿若将他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吞活剥,若不?是她此刻被绑着动弹不?得,她定会立即起身朝他直扑而去。

“你无耻卑劣!”

“惨无人道!”

“不?配为人!”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般痛骂,从前的她不?论如何,在他面前都端着一副谨小慎微,乖顺迎合的模样。

也不?知骂了?多久,骂到最后?,也不?知是用尽了?力气的缘故,还是觉得辱骂他没有任何用处,她不?再说话,只不?住地垂泪,似要将眼泪哭干哭尽。

忽然,眼角处有帕子在帮她拭泪,宋知蕙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张嘴便朝那帕子的方向?咬去。

她动作很快,却不?至于快到让晏翊来?不?及反应,他看到了?她要咬他,便没有将手移开,甚至还有几分配合地将手往她面前凑去。

她是真的恨透了?他,很快便咬出了?血迹,比那时他在她身上落下痕迹的力道还要深。

鲜血的浓腥在口中?瞬间蔓延,黑暗中?宋知蕙又?想起了?王良倒在地上抽搐,眉心不?住朝外渗血的一幕。

她颤着唇在哭,可那牙齿却并未松动半分,且还在不?住地加深力道,似要将他腕骨一并咬碎。

“你为何恨孤?”

沉默了?许久的晏翊,忽然出声问道。

宋知蕙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继续死死咬着他不?放,直到齿中?一松,那块皮肉被彻底咬下,她将那东西朝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吐去,这才怒极反笑道:“我不?该恨你?晏翊,你是怎么问得出口的?”

“孤待你不?好?”晏翊仿若不?知疼痛,顺手拿起帕子压在伤口处。

宋知蕙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般,朝着晏翊笑了?起来?,她无神的眼睛如同黑洞,鲜血也已经将她唇齿全然染红。

此刻的她如同鬼魅一般,明明带着一种异样的恐怖,却让晏翊片刻都未曾移开目光。

他与她分开了?一百三十七日。

他曾想过无数种将她抓回来?后?,该如何惩治折磨的法子,可直到她再次走进了?他的视线,晏翊才知,他根本做不?到。

他给她日日服药,将她揽在怀中?,从江陵到兖州这一上,他片刻都不?曾与她分离,他喂她东西吃,又?亲自帮她擦身,哪怕没有任何回应,她如那活死人一般,他也不?觉无趣,甚至有时候还是自言自语地与她说话。

他问过她,为何非要离开,他明明待她这般好,在她无数次冒犯与挑衅下,还能许她正妃之位。

他将她软肋与她说,将那儿时的伤疤揭开给她看,甚至在她与那王良逃离之后?再度寻回,也未曾想过伤她分毫。

她还有何不?满,她到底要他如何?

晏翊手腕不?觉疼痛,但一想到她与王良二人立在院中?,望着对方露出笑颜,而那笑颜是她从未给过他的时候,心口便有股被撕扯的疼痛。

他缓缓站起身道:“你莫要忧心,你这双眼未瞎,是因服药之后?,长久陷入昏沉未曾睁眼的缘故,只几日便能慢慢恢复,还有你这腿脚也是如此,会好起来?的。”

他被禁足在兖州,此番亲自出去将她带回,本就?要躲避一众眼线,若她路上不?安分,惹了?那旁人注意,便会平添许多麻烦,晏翊不?惧那些人,来?一个杀一个便是,但他惧她,惧她趁乱逃离,也惧那些人知道她是他的软肋后?,以她相挟,又?或是她又?如那时一般,将他畏触一事大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