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背后传来拉尔法茫然的呼喊声,洛文启天攥紧拳头,微垂下眼帘,藏住眼底所有的感情,加快了步伐。

再次回到鹰取风的船舰时,洛文启天在走廊里看见了倚着墙壁吸烟的北川。

“天河呢?”

洛文启天直接问道。见轮椅在北川身边停着,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北川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洛文启天,吐出一团烟雾,以一种有意激人火气的语气说:“司令大人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怎么和司令大人说话的!”洛文启天身后的军人喝道,准备上前教训对洛文启天无礼的北川。

洛文启天抬手制止,他从心里不待见北川的这副痞样,懒得和这种人计较。保持着极好的风度,洛文启天冷淡的说:“他是我的仆人,我什么时候想见他都是我的自由!外人管不着。”

北川用手捧腹,哈哈笑道:“司令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仆人法则是您老人家拟定的吧,难道不知道仆人为你死过一次就重获自由了么。那次你打死了他,不用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总之,他已经不再是你的人了,合法解约……十分钟以前他已经成了风爷的人了。”

鹰取风?洛文启天愣一下。

“风爷的规矩想必您不陌生吧。要人的话,请您去和风爷说。”说着,北川扔下抽了一半的烟,用脚捻灭。

见洛文启天神色中有吃惊,北川得意的说:“风爷看上的人,就算是您也不一定能再要回来。所以,别指望他再帮你办事了,他不会,他和你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使唤他到那个份上,您该知足了。”说到最后,北川用了敬语,带着讽刺的尊敬。

洛文启天冷笑一声,没理会北川言语底下藏着的嘲讽。他相信天河会回到他身边的。

北川将悠闲的目光聚集到自己的脚尖上,晃动着立起来的脚尖,呵呵笑道:“你一定觉得只要你开口他就会回到你身边吧,司令大人?”不等洛文启天说话,北川就继续说:“谁会回到杀害自己的凶手身边呢?哪怕他是……”北川笑得有些暧昧,暧昧中又有些悲戚。

洛文启天知道北川是话里有话,难道天河的身世已经被北川知道了?下一秒,洛文启天就否定了这种可能,他觉得天河不太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走进鹰取风的房间时,洛文启天一眼就看见了跪在鹰取风脚边为鹰取风调酒的天河。

天河调酒的手法很高明,就像是在变戏法。漂亮的手指,翻转的酒杯,晶莹的酒水,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不仅牢牢吸引住了鹰取风的目光,更是吸引住了洛文启天的双眼。

有一瞬间,洛文启天在天河身上看到了天河母亲的影子,年轻时的感情瞬间涌上他的胸膛,他不知道这些年自己用力压抑的究竟是什么,明明就是爱着的。

天河转过身子将酒送到鹰取风手中时,突然看见了站在门边的洛文启天,手一抖,酒水洒了几滴出来。

鹰取风微微侧目,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洛文启天。

天河见洛文启天在打量着自己,神色黯然的低下了头,忍着膝盖的刺痛,天河跪着转过身,面对洛文启天跪好,恭敬的说:“参见司令大人。”

鹰取风抿了一口酒,挑了挑眉毛,对天河的手艺很满意。将手搭放在天河的头上,鹰取风轻轻的揉了揉天河的头,权当是对天河的奖励。

洛文启天第一次这样清楚的直视天河的乖巧和恭顺,跪在鹰取风身边的天河就像是一只永远不会变心的,对主人无比忠诚的小兽。以前天河就是这样跪在自己脚边的么?为什么一直没看到,为什么一直不想看到,为什么要那么苛刻的对他呢?洛文启天在心里问自己。当天河不再属于他时,洛文启天终于彻底尝到了后悔的滋味,那种后悔的感觉比得知天河死了时还要强烈百倍,胸口隐隐作痛,刺痛感令他胸膛发麻。

鹰取风放下酒杯,慢悠悠的开口说:“天儿,我还没找你,你就来了。刚刚你的手下在走廊里掏枪,我的手下用子弹警告他了,下次你的手下要是再带枪进我的地盘,可就不是擦伤那么简单的警告了。你是怎么看管手下的?”

洛文启天这才知道那一枪真的不是天河打的,心中更是后悔。

而天河则恭敬的跪在一边,时不时的将目光扫向洛文启天所在的方向,只是看看洛文启天的皮鞋,不再往上看。

见洛文启天不说话,只是神色怪异的看着自己脚边的天河,鹰取风沉声笑道:“我听说你拿他做过MTM引体实验?”见洛文启天不说话,鹰取风叹道:“天儿,你知道那种实验对人体的伤害多大么……怎么能这样急功近利。”喝着天河调出来的酒,鹰取风冷峻的神色中透着惋惜:“奴隶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烈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见洛文启天还是只知道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天河,鹰取风拍拍天河的头,说:“别傻跪着了,有点眼力价,给咱们的司令大人倒茶水啊。”

天河这才反应过来,以膝代步为洛文启天泡茶。洛文启天的突然出现,让天河平静的心瞬间乱作一团。

“不必了……”洛文启天的声音有些沙哑。

闻声,天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为我调杯酒吧!”说着,洛文启天坐在了沙发上。

天河诧异的挑了挑眉,他记得洛文启天不是很喜欢喝酒。

也许是第一次给洛文启天调酒,天河有些紧张。虽然微弱的颤抖着,但天河从没这么认真的给谁调过酒,比刚刚给鹰取风调酒的手法漂亮百倍,天河用心的倒酒,混合,反转酒杯……酒是按照洛文启天可能喜好的味道来配的。将酒奉上去时,天河的手指贴着洛文启天的掌心滑过,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热热的,天河的头低得更厉害了,不敢抬头看洛文启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逃避爸爸眼中那种令他心寒的冰冷么……

恭敬的举着,几秒钟后,洛文启天接过了酒杯,天河这才将手撤回来。

杯中的酒色泽缤纷,可洛文启天却喝不下去。片刻后,他才小口抿了一下,酒的味道比想象中的更合口,比想象中的还契合他的口味。洛文启天不知道天河竟然这么清楚他的喜好,这么熟悉他的一切。可这些年里,他对天河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天河是令他讨厌的私生子。如果不是看过档案,他连天河确切的年龄都不知道。

猝然,洛文启天放下酒杯,看也不看一边的鹰取风,拽着天河的手臂就站了起来。

“跟我走,和我回去!”

☆、五八

“跟我走,和我回去!”

洛文启天声音中的命令性很强,乍听之下,天河根本没反应过来洛文启天话语中的含义。小臂被洛文启天猛的拉起,天河扬起诧异的目光看向高高在上的洛文启天。

见天河有些发傻,洛文启天用力往上拉天河的胳膊,颤声道:“起来,和我回去!”

拉着天河手臂的手一路上滑,滚烫的手掌用力抓住了天河有些冰冷的手。

天河被洛文启天掌心的热度吃了一惊,就在天河吃惊的时候,鹰取风放下酒杯开口了。

“天儿,拜别酒你刚刚都已经喝了。哪有这种蛮不讲理就拽人走的道理?”鹰取风沉了口气,道:“他现在是我的手下。”

洛文启天面色冷峻的回过头,看着鹰取风,却是紧紧抓着天河的手。

“拜别酒?”洛文启天反问的声音冷漠得极有分寸。

“既然想从我手中要人就该清楚我的规矩。”鹰取风负手而立,微笑着说,笑容高深莫测。不给洛文启天开口说话的机会,鹰取风继续说:“天儿,你犯的错我还没和你计较呢,怎么,想这次一起受罚?俊还在我这呢,那孩子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来回几次,你也不说问问他的情况,不说去看看他?”

鹰取风话音刚落,洛文启天的手猝然一松,天河的手从洛文启天手中滑下。脱离开那滚烫的温度,天河突然惊醒过来,洛文启天的体温不对,像是生病了。

“我愿意……”受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洛文启天的胸口突然针刺般的疼,痛楚瞬间夺去了他浑身的力气。洛文启天眉头紧蹙,知道是疾病突然发作,身子晃了晃,一头栽进了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