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很凉,却不是洛文启天的手。

鹰取烈突然睁开眼睛,透过窗帘的光线依然刺眼,恍惚了鹰取烈的视线。

终于,在眼睛适应了突然的强光后,鹰取烈看清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男人。一个身穿火红色唐装的男人,唐装上飞腾着一条火龙,面目狰狞。男人的发鬓灰白,看上去却很年轻,说他是鹰取烈的哥哥,一定也有人相信。

看着男人的脸,鹰取烈怔住了,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男人早料到鹰取烈会有这种反应,如同两把刀一般刚毅的眉毛不引人注意的动了动,冰雕般的脸没什么表情。

“我的小鹰长大了……”男人口气沉肃,丝毫不见岁月的沧桑。抬起手覆住鹰取烈震惊的眼睛,用铁一般有力的手掌遮住鹰取烈那摄人而错愕的目光,男人的声音很是冰冷,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烈儿在梦中因何垂泪?难道是想爸爸了?”男人就是鹰取烈的爸爸鹰取风。

鹰取烈反手扣住鹰取风的手腕,想将他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拽开。

可鹰取风的力气也很大,鹰取烈卧病多日,竟一时拗不过鹰取风的力气。

鹰取风凛冽的眉锋在皱眉的力道的推进下,渐渐凑近了:“烈儿,你当日用枪指着爸爸,爸爸也没怪你。如今爸爸只是遮住你的眼睛,怎么,这样都不行?”说着,鹰取风主动移开了自己的手,鹰取烈跟着悻悻松了手。

两双眼睛就这么对视着,摄人心魄的目光彼此融合。

震惊已经过去了,鹰取烈的眼中充满了强烈的敌意,而鹰取风则勾起了嘴角,微微探过身子,眯起眼打量起一脸冷酷和敌意的儿子。

“烈儿,你的警惕性太差了。就算是生病卧床,也不能这么疏于防范……”似乎是教诲,又似乎是威胁,鹰取风的口气既不冷漠也不温柔:“长此以往,恐怕日后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鹰取烈丝毫不畏惧鹰取风的气势,自带霸气的反问:“你是怎么进来的?”话语短促有力,丝毫不像久病在床的人。

“听说儿子病了,忧心忡忡的父亲来看自己的儿子,就算是魔鬼也不会阻拦这样的父亲,所以,谁敢拦我?”鹰取风说的悠闲。

鹰取风说完话,房间突然被一种迥异的沉默气氛攻占。

鹰取烈的头脑虽然清醒,却捋不开思绪,鹰取炽没死,鹰取风又突然出现,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鹰取烈坦然的躺在床上也不动弹,警惕的目光落在鹰取风鼓起的裤子口袋上,口袋里放了一把枪。

鹰取烈忽而似笑非笑的说:“既然是来杀我的,就快些动手吧。”语气淡定,说的好像他已经生无可恋。

见鹰取烈这么说,鹰取风倒是愣了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将手放在鼓起的口袋上,鹰取风站起来,将目光移到窗外,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鹰取烈虽然不知道鹰取风下一步会做什么,但也不急不忙,丝毫不畏惧更不慌乱,将沉重的身子陷在柔软的丝缎被褥中,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小鹰翅膀硬了,将老鹰赶出巢穴……听说小鹰病了,老鹰颠沛流离的回来,遭到的竟是这样的待遇么……”

鹰取风习惯冰冷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感伤。

鹰取烈疲倦的心突然用力一跳,睁开眼睛时,目光再次落入了鹰取风锐利的眼眸中。

“烈儿,你该知道,虎毒不食子。”

虎毒不食子……想起倾城,鹰取烈眼中充满了痛苦,竟也不在乎露出这样的神态在鹰取风面前是不是合适。

“烈儿,你这次办的事让我很失望……所以,孙子们我就先不还给你了。”

避开鹰取烈惊诧万分的目光,鹰取风大大方方走到门口,临出去前说:“天儿呢,我也想他了,哪天你叫他来见我。”说完,鹰取风就出去了,打开的房门砰的一声顿时阖上。

拉尔法开着车四处走,找人这种工作只能他亲自上阵了。西斯家没落后,他的手下一哄而散。若不是有洛文启天爱他疼他,没忍心削去他的军衔,他现在肯定只能提个箱子在首都星的街上游荡。

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拉尔法掏出手机,找出一个号码,拨通了那个电话。

对方接了电话,却没说话。

“……是天河么?”拉尔法试探性的问,没想到电话真能打通。他们有彼此的号码,也是因工作关系,这样有什么任务需要人时,方便找人。

“是,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拉尔法见天河回答了,有些紧张,他想告诉天河洛文启天要见他,可是话到嘴边,拉尔法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出现在首都星?不是应该在纳美克星系么?”质问一出,连拉尔法自己都惊讶了,明明应该叫他回去见洛文启天的,为什么这么不情愿,甚至希望他永远别出现在洛文启天眼前。

见那边没声音,拉尔法感到喉头发涩,说不出话来。

听到了对方微弱的笑声,拉尔法说:“司令大人……他不想见到你。别再靠近他。”说完,拉尔法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

无力的笑笑,将电话扔到沙发上,天河望着璀璨的街灯,暗自出神。

“早就说过让你把电话扔了,你不扔,任务又追来了吧?呵,他还真好意思再给你安排任务。”北川掐灭天河架在烟灰缸上的烟,想起洛文启天,北川一脸不屑,甚至充满了憎恨。

“不是任务,朋友叙旧而已。”天河转动轮椅,调转过来,对北川说:“我去洗个澡。”

“我帮你。”捻灭烟头后,北川站了起来,就要去推天河的轮椅。

“我自己可以。”天河对北川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色在客厅的灯光下显得很憔悴。说完,天河往浴室的方向滚动轮子。

看浴室的门关上后,北川拿起天河扔在沙发上的电话,愤怒的将电话砸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随后他点了一根烟,猛吸了起来。

后半夜拉尔法才回到城堡,他以为洛文启天一定睡了,可走进到一楼大厅时,他惊讶的发现洛文启天正坐在沙发上,似乎一直在等人。

“父?”拉尔法大步走过去,跪在洛文启天脚边,一脸惊诧的看着洛文启天,不解道:“您好些了么?不休息坐在这里干什么?”

洛文启天见只有拉尔法一个人回来了,有些失望,抚着拉尔法的肩,洛文启天不禁期待的问:“找到人了么?”

拉尔法低下头,目光幽深。

“没有。父,您还生着病,找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一定找到他,请您别为这种小事分心了。”

“没有啊?嗯,可能是我太心急了,你也是刚回来,应该好好歇歇。”洛文启天扶起拉尔法,跟着站起来,“快去洗洗睡吧,这几天好好休息下。明天我带人亲自去找他。”

“父……”拉尔法不明白洛文启天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起了天河,疑惑的问:“您找他有什么事,是有任务要他去办么?我也能……”

“不是。”洛文启天打断拉尔法的话,避开拉尔法殷切的目光,淡淡的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见他了。”说完,洛文启天就上了楼。

拉尔法一个人站在大厅里,好久才抬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