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玉下了电梯,却停在了四楼。
齐老师今天出院,顾言还要再住几天,傅明玉怕他又念叨着要顾言来吃饭的事,就想等着过几天顾言回家了,再和他们说顾言的手术。
但他却没在那呆太久,两位长辈在整理东西,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师母怕他在医院呆久,急急忙忙赶他回去。
“都让你不要来了,快回家快回家。”
他们不要他送,傅明玉坐了没五分钟,话都没说几句,就被撵了回来。
傅明玉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都被嫌弃了起来,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顾小花也没睡觉,翻出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从哪找了节数学课在听。
傅明玉:“……”
他还没开口,顾言就忙朝他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他像团空气一样被无视,顾言连他手里没菜都没过问,傅明玉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只好也抽了张卷子在一旁坐着。
他们俩相安无事地学习,一个听课,一个写作业,门外不知道怎么吹起了风,顾言叫了他一声,“哥,门没关好。”
傅明玉嗯了一声,放下卷子去关门,但视线偏移的瞬间,却看见未关严实的门后,露出一张他前不久刚见过的脸。
傅明玉愣了一下,快步向外走去。
“哥?”
顾言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疑惑抬头,“怎么了?”
门后人的脸愈来愈仓皇,不可置信地盯着顾言,傅明玉心下一紧,努力冷静下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异常。
“我想起来有个药没拿,你先听。”
顾言哦了一声,又乖乖地摸着手机上课。
门被小心关上,傅明玉看着面前佝偻的男人,声音发紧,“老师,您怎么来了。”
齐老师扶住他的手臂,仓皇问,“小言,小言眼睛怎么了?”
傅明玉踌躇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手腕就被人紧紧抓住,面前的人抬头看他,急声问,“是不是眼伤又犯了?”
六十一、知花
傅明玉愣住了,问他,“您知道?”
顾言的眼睛是被宁婉砸伤的,起初是伤在头上,出院后也并没有什么异常,谁知道之后就时不时地看不见。本来没放心上,可是次数多了,顾言也慢慢反应过来,这该是那次伤的后遗症。
傅明玉其实很难去责怪他,即便他心里气得心疼,想问他为什么不去医院,为什么要一直拖着,可是话在他心里转了两个来回,又默默吞了下去。
话说不出口,是因为知道为什么。
顾言在他面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让他不要生气,他说那会不懂事,不是故意不治的。
傅明玉不敢深想他的不懂事是什么意思,只能咬牙切齿抱住他,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背,骂他,“坏小孩。”
坏小孩不敢吭声,乖乖任他打,等到他气消了点,又悄悄抬起头补充,说他很小心,在学校也从未被人发现过,到现在除了傅明玉,也只有一个宁婉知道。
既然别人都不知道,那齐老师,又是怎么发现的。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复,因为齐老师根本顾不上这些,只焦急地探过身体,想往病房里看。
但门已经被傅明玉关好,他便是再怎么看,也是看不到顾言。
“怎么回事,不都好了吗,怎么会又犯?”他急得冒出汗,连声问,“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是刚做完手术?以后会不会有影响?”
他急得快要上火,看着面前高大的傅明玉,又忍不住气,“我说你哪来这么多空,天天往我那跑,你们这群小孩,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这种事都敢瞒着我们!”
他身体还没好全,傅明玉怕他再出什么事,也只能先把疑惑放在一边,连忙低头认错。
他也不知道齐老师怎么跟上来的,又在外面看了多久,但亲人之间的担忧大抵相通,都不愿意叫旁人为自己烦心。
他们如此,顾言和傅明玉也是如此。
“他的眼睛拖久了,正好寒假,就想着把这件事给结了。”傅明玉安慰他,“没什么事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要休息好,眼睛不会再有事了。”
齐老师还是不放心,抓着他的手跟他确认,“是再也不会看不到了吗?”
傅明玉点头,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认真地说,“您放心,给他做手术的医生很厉害,他以后都会好好的。”
齐老师的目光还落在对面的门上,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那扇门明明关着,他却一点都舍得把视线移开,傅明玉望了一会,低声说,“老师们和顾言感情很好。”
“顾言和我说,您是他的家庭教师,自小就带着他。”傅明玉顿了一下,轻声问,“那您和师母来s市…是为了顾言吗?”
身旁安静了很久,久到傅明玉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问了这句话,直到身旁男人清瘦的脊背慢慢低了下去,他没有偏过头看傅明玉,只是余光还望着那道紧闭的门,声音沙哑,嗯了一声。
他的话模糊又温柔,像在回忆一样。
“小言五岁的时候,我们就去了顾家。”
“一周要有三四天都陪着他,小时候教他写字读书…大了点又要盯着他好好学习。”
“他玩心重,家里又宠他,顾先生是个好脾气的人,小言做什么他都不生气。”
“有回小言把顾先生的钢琴弄坏了,他还没哭,顾先生就连忙抱起他哄了起来,抱着他打那架钢琴,说怪它太不结实。”
齐老师笑了笑,“可是又很乖。”
“你师母那会身体不好,喝的中药调理,有回给他上课时不太舒服,你师母说她都还未反应过来,这小孩就急冲冲得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把那会他最喜欢的玩偶抱枕塞给了你师母,说抱着就不会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