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不好,”她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说,“我就是要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我热烈活过的痕迹!”

“嗯……”我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番,说她现在就很神秘。

她朝我不屑地哼了一口气,转过身沿着公园的小道散起步来。

我无所事事地跟在她身后,刚才蹦跶了几分钟,现在倒是没那么冷了。路过一株异木棉,我在它的树枝下停了下来,二月份已经是异木棉花期的尾声了,现在树上也只有零星几朵病恹恹的花。

忽然觉得脸侧有一道目光,我一转头,才发现邵嘉越也停了下来,正盯着我看。我问她盯着我干嘛。

她摇摇头,脸上少见地掠过几许落寞,她在树旁的大理石上坐下,抬头问我,“你为什么也不回家?”

“我没有家。”我坦诚地说。

“巧了,我也没有家。”她轻轻笑了一下,脸上的落寞一扫而空,转而问我要不要去喝酒。

“不喝了,我突然觉得今天是办大事的日子。”

“什么大事?”

我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打气,我告诉她,“我要去找我……我的、亲生父亲。”

“这算是什么大事?小蝌蚪找爸爸吗?”她双手撑在身侧,晃着腿问我。

“那是因为……”我平静地说,“我跟他已经十七年……不……十八年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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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提到的歌是五月天的《离开地球表面》

第35章

很久之前,大约在我们还不太熟的时候,我就跟裴以北打听过□□程的情况。她没有多心,毕竟亲生女儿索要亲生父亲的联系方式,合情合理。裴以北把他的基本资料打包发给了我,其中就包括他的住址。

我收到资料后,一直忙于这样那样的琐事,没来得及细究,再加上□□程也没来找我,我跟他之间就像不了了之了一样。

告别邵嘉越之后,我站在路边翻了好一会手机里的文件,才把这份资料重新找了出来。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资料上的地址。

□□程是个软件工程师,名校毕业,比我大两轮多两岁。他能在这一行干到这个岁数,多少也应该混上管理层了。他的名字平平无奇,他住的地方倒是非比寻常。

司机师傅在一片类似于广场的空地上把我放下,在围栏前抬头望,我看到一片沿山坡而建的别墅群。山坡上灯火通明,宽阔平整的马路延伸向远方,路灯规整地屹立其上,一栋栋别墅分别建在马路两侧。

不远处有一栋外观明显不同的建筑,从那里传来了欢快的音乐声和歌声,偶尔还有响亮的掌声,或许是小区举办的跨年活动。

想要进入别墅区,必须经过一间接待大厅,大厅里面站着几个保安,另一端则设置了刷卡才能通过的闸机。

我在大厅外转悠了一会,为了尽量避开保安的视线,我没有靠得太近,多数时候只走在阴影里。

正当我思考着找个容易翻墙的地方,一家三口路过了我身旁。

男主人走在最前面,女主人比他稍慢一步,还有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低着头,跟在距离他们好几步远的位置。女主人时不时回一下头,满脸怒容地教训几句跟在最后的男生。

我驼着背、低着头,整个人仿佛蔫了似的走出阴影,无声无息地跟在了距离那个男生几步远的位置。

一走进大厅,刺眼的光线差点让我掉了队。我听见有个保安跟走在最前面的男主人打招呼,女主人克制着怒气,但嘴里还是不停唠叨着。

保安很有眼力见儿,没去掺和他们的家务事,简单问候了一声就走开了。

“往前走,不要回头,看不见我,一定看不见我……”我这么跟自己说着,愣是全程也没有抬一下头,视野范围里只有那个男生的脚后跟。

通过闸机就到了大厅外,光线再度暗下来,我默默离开了他们的队伍。

别墅的门牌跟普通住宅的门牌不太一样,两栋之间隔得又远,我一家家找过去,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才找到□□程那栋。

他家有一面墙采用的是全景式落地窗,这种设计我只在网上看到过。一楼开了灯,灯光是明黄色的,亮堂又温馨,窗帘敞开着,客厅里的景致一览无余。

我站在围栏外,跟别墅还隔着一小块草坪,透过围栏的缝隙,我见到了裴以北说的“他的另外一个女儿”,初中生模样,她挽着她妈妈的手,两人一起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程走在最后面,出门前关掉了一楼的灯。

为了防止自己认错人,从而酿成某些无法挽回的尴尬。我在他们穿过草坪之前,又拿出资料里的相片对照了一下,发现往外走的确实是□□程。

“小姑娘,”她妈妈推开围栏的门发现了我,探出身来礼貌地问,“你在我们家门口干什么?你是新搬过来的邻居吗?你妈妈呢?”

“我不是新搬过来的,”我摇了一下头,视线往她身后望了一下,说,“我来找人。”

“找人?你来找谁?”她困惑地看向我。

我没说话,几秒后□□程追了上来,他的妻子向他转达了我刚才的话,他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困惑地问我来找谁。

我抬起胳膊,对着他伸出了食指,说,“找你。”

“找我?我们认识吗?”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困惑。

“南亦嘉,我是她的女儿。”我面不改色地盯着他,但实际上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于我而言,他现在完全是一个陌生人,我不可能预测出一个陌生人的言行,他可能愧疚地拥抱我,也可能愤怒地赶我走,因此等待他做出反应的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他面色微冷,脸上的皮肤因为上了年纪而下垂,抬头纹和“川”字纹像刻在那里似的,如同所有中老年人一样,不做大表情的时候自有一股凝重与颓唐在。

“你们俩先回家等我,我跟她说点事。”他转头对母女俩说。

“那你快点讲哦,爸爸,久了汇演都该结束了……”女孩抓着他的手臂撒娇,被她妈妈拽着往回走。

等到别墅一楼的灯光再次亮起,□□程才转向我,严肃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想用面对面的方式跟他交谈,就转身倚靠在围栏上,面朝着主路。我淡淡地说,“今晚是除夕,我跟朋友在外面玩,正好想起你住的不远,就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