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这就走啊?不是才刚来吗?连一杯酒都没有喝,也不知道昨天说去蹦迪的人是谁,好歹去舞池里蹦两下……”

我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任凭她怎么拉拽,我都趴在吧台上不肯动。她松开我站定,双手抱胸,斜睨着说最后再问我一遍,走不走?

“多少尝尝味道嘛。”我坐直身体,抿了一口鸡尾酒,不由分说地勾住了她的脖子,迫使她俯下身来,吻了上去。

我逐渐感受她舌尖的湿意,带着淡淡的西柚香,那是家里漱口水的味道,不过这个味道很快就被酒精盖过去了。她转了一下我坐着的高脚椅,于是我被夹在了她和吧台之间。

她停下来片刻,仰起头喝完了一口气那杯酒。我来不及提醒她那杯酒度数不低,唇舌之间就滚过一阵热意,葡萄的香气盈满口腔。

“不是说要走吗?”我勾着她的脖子,舔了舔嘴唇说,“我们去玩点刺激的。”

“好啊,走吧。”她距离我很近,稍微说几个字嘴唇都会碰到一起。

“你把我压在这,怎么走?”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的嘴唇碰到了五次。

她直起身体,环着我的腰一提,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第25章

强劲的风在头盔外呼啸而过,两旁的树影像黑夜里的鬼魅般往后退去,沿途的路灯敬业地站着岗,我载着裴以北在近郊的环山公路上疾驰。

电瓶车是跟山脚下保安亭里值夜班的大爷借的,我承诺会在他值夜班结束前还回去,并且支付了一笔足够买下这辆车的押金。

他问我们这么晚了借电瓶车干什么用,我随便编了个找东西的理由搪塞了他。他好心地给了我一双露指手套,我戴上后发现效果很有限,我的手指还是冻僵了。

我一开始骑得很快,指针从“零”的位置迅速攀升,裴以北惊叫着搂紧我的腰,嘴里发出的音节被风吹得时断时续。

我其实不想减速,我喜欢这样悬空的凌厉感,总觉得只要再快一点,就能离世界尽头的那一小点亮光更近一点。不过为了她的嗓子着想,我在她发出海豚音之前及时减了速。

她逐渐适应了这样的速度,嘴里发出的音节从尖叫变成了欢呼,不时还会迎风扬起一边的胳膊,只用另一只手抱着我。

我们所在的海拔逐渐攀升,城市的灯火变成远方星星点点的一片。

裴以北像是被冷风吹得醒了酒,从最初的吵吵闹闹安静下来。她紧靠在我的背上,一言不发,我们各自怀着心事。

我能感觉得到,裴以北开始爱我了。

她刚刚亲吻我的时候,我偷偷睁了一下眼。这个短暂的睁眼并不是出于任何技巧,而是我想看看,和我吻得这么动情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后来我带着她在路边打车,她连目的地都没有问,就这么跟我走了,甚至在出租车深更半夜停在郊外的时候,她都没有怀疑过我什么。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信任过我。

可我忽然对自己的爱产生了怀疑,我真的爱她吗?

心理学上有个专有名词,叫回避型依恋人格,说是拥有这种人格的人渴望爱又逃避爱,一旦确立了亲密关系,就会变得冷漠、疏离。

我很害怕,我怕有一天我会和裴以北变得疏远。

普通人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跟这个世界建立各种各样的联系,因为有这些联系,生命不需要意义也可以自然而然地进行下去。

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我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搞砸一段关系,就比如吴拥和刘春华,再比如之前的室友;又或者我没有搞砸,只是顺其自然地疏远而已。

我没有办法跟这个世界建立正常的联系,我是那种随时可以结束生命的人。

还记得南亦嘉下葬那天,我给自己也立了一块碑。从那时起,我的一半就住进了碑里。我本来以为,我的另一半会漫无目的地游荡,但裴以北出现了,她收容了另一半的我。

我想起酒吧里那个自称姓“杨”的年轻男人,离开的时候,我在门口又见到了他,他站在原来的位置,像我进酒吧时那样,跟我招手说再见。

我当然不爱他,但他是新鲜的,去年我第一次见到裴以北的时候,她也是新鲜的。

不,我怎么可以拿别人和裴以北比?她是永远都不会枯败的。

沉默间,我们驶过了半山腰。

迎面吹来猎猎的寒风,温度比山脚下又降低了点,我停下车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感冒啦?”裴以北从后座上下来,关切地问我。

我摘掉头盔从车上下来,摇了摇头,指了一下前方的路,说,“前面有积雪,不适合再开了。”

她也摘掉了头盔,跟我的头盔并排放在车座上,说,“那就停在这里好了,这儿的视野还挺宽阔,能看到市里的灯光。”

“你喜欢这样的灯光啊?”我问。

“挺喜欢的,就是万家灯火的感觉嘛。”她轻松地说。

“万家灯火……”我朝远处望了一眼,呵呵地笑了一声。

我转过身去,打算找一块可以坐的石头,失望地发现石头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要融不融的湿成一片,没办法坐,于是只好站着。

“有时候也会期待,以后有一盏灯是属于我的。”她说话间呵出一团团白气,走到我身边,问,“你呢?飙车手小姐,是对我们人类的温情不感兴趣吗?”

“什么奇奇怪怪的绰号?”我被她取的这个称呼逗笑,回答道,“也还好啦,我只是在想,要是这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肯定很漂亮。”

“我们这边好像都是环山的,最近的海也得开好几个小时的车吧……你很喜欢海吗?”

“嗯,喜欢。”

“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开阔、很渺远,而且海从来不停止它的波涛,是生生不息的。”我望着这座城市,目光逐渐失焦,仿佛在我面前的,其实是汹涌翻滚的波涛。

“你以前看过海吗?”她问。

“嗯,”我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我看到的海很脏,海水里都是各种沉淀物,是那种浑浊的黄色。”

裴以北忽然抱住我的胳膊,朝我亮着眼睛说,“你以前说想去北方看海,要不过几天,我带你回我老家,我外婆家离海特别近,骑车就能到。”

我挑挑眉,逗她说,“要带我回家啊?可是你都还没有给我名分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