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云心口一揪,有种闷气不知道?要往哪里撒的憋闷。
他的手从余妄的大掌滑落下来?,转而揪住男人的衣襟, 眼尾红红地诘问:“他说的不对,你为什么不反驳?”
明明他都已经教过?他如何表达了, 余妄现在做得也很好,为什么却?还是任由别人那样?说他。
夏时云觉得自己现在有一点无理取闹,但他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只能殃及了余妄这个哑巴小狗。
余妄愣愣地缩了一下瞳孔,有点茫然?。
老婆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凶过?。
即使?是秘密日记被发?现, 趁老婆睡着偷摸偷亲他被发?现, 夏时云都没有反应这么大过?。
余妄现在像一艘在航况凶险的大海上摇曳挣扎的可怜船只,夏时云一个轻轻抽手离开的举动都能轻易将他掀翻,然?后尸骨无存地葬身海底。
他一下被冲击得不轻,声音沉沉地闷下去:“他说的……基本上是对的, 不知道?怎么反驳。”
辍学是真的, 留不住妈妈是真的,独自离家孑然?一身十余年?……也是真的。
如果不是遇到夏时云的话, 他大概还在日复一日的单调工作,在高?危的攀岩事业中?体会少有的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快感。
在一次去国外参加赛事时,有位曾获过?世界冠军的退役捷克选手告诉余妄, 他这种心态是很危险的。如果一味沉迷极限运动带来?的刺激,终将有一天会万劫不复, 这样?的案例并不少见。
余妄当时只是礼貌地感谢提醒,但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直到遇见夏时云,他才产生了新的爱好,也从而生出?了不像他的怯懦。
如果可以的话, 他希望在夏时云面前能一直保持完美。
但……老婆不让他说谎了。
所?以余妄只能难堪地承认,然?后逃避地低下头?。
他根本不是夏时云所?想的那么好的人。
半晌,夏时云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他,然?后抚平他衣襟上的褶皱,低声道?:“先回家吧。”
余妄心脏一缩,抿了抿唇,最终也没敢让夏时云坐到前面来?,乖乖地进了驾驶位发?动车子。
只是一双黑瞋瞋的眼睛时不时会往后视镜里偷看。
夏时云降下了一点车窗,吹吹风醒醒思路。
他男朋友脑子有问题,这样?说,他不会信的。
虽然?他迫切地想要问个清楚,但他感觉余妄现在像一只遭受重大打击而产生了应激反应的狗狗,语言组织能力似乎又倒退了,神?经也很紧绷,在这里逼问他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首先,他应该带他去一个他觉得熟悉、安全的区域,等他状态缓和一点了再?试探一下。
只能先回家了。
夏时云望着窗外,突然?开口:“那个人,我有点印象。”
“在一次企业峰会上我好像见过?,刚刚说到一半我想起来?了。似乎他经营的企业因为决策失败,亏损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他拉不到合伙人的话大概就要完蛋了。还是说你想采取舆论手段吗,这样?他会完蛋得更快一点。”
夏时云不傻,他绝对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
余妄绝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如果他真的切断联系远走十几年?,那一定是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对待。结合余妄古怪拧巴的性格与身上说不清的伤痕,夏时云不得不深想。
夏时云终于理他了,余妄有些受宠若惊地抬眸,听清问话后又阴郁地沉下去。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吧,我妈妈……应该已经改嫁了,现在挖出?来?没有好处。”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余妄希望她是已经获得了安稳的幸福,有一个不一定大富大贵但是对她很好的丈夫,再?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
陈年?旧事翻出?来?会扬起不必要的尘土,扰乱平整干净的地面。
已经不是很有必要了。
母亲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点爱是无声的流泪与枕头?下的一沓零钱,他回馈给她的也只有沉默的祝愿。
于是夏时云轻声安抚他:“好吧,都过?去了。”
后来?一路安静无话。
夏时云似乎在微微歪着脑袋小憩,余妄也不敢打扰他,音乐都没开。
夏时云原本是希望他在安静中渐渐缓和下来?,就像应激的动物,医生的建议也是尽量不要打扰他,尽量让他独处平静下来。
但夏时云发现这个方法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原本调/教得乖乖的男朋友,肉眼可见的僵硬紧绷起来?了。
余妄回到家之后,确实迅速把自己躲藏起来?了,似乎是进了侧卧。
夏时云体贴地给他一点缓和的时间,心情也微微有些丧气,便?在主卧看综艺打发?时间。然?而,每当他偶尔出?去一下,就会发?现客厅默默地变得干净了一点。
出?来?拿包薯片,他发?现地板变得锃光瓦亮,还微微带着湿气,砖面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夏时云默默地回屋了。
再?出?来?倒杯水,发?现晒好的衣服都收下来?叠好了,阳台外的绿植嫩叶上滚着水珠,一副刚被人精心照料过?的惬意模样?。
夏时云:“……”
男友竟然?变成了自闭的田螺小伙。
像是怕发?出?声音惹老婆不高?兴,偷偷摸摸就把家务活都给干了,勤劳得让夏时云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