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胥月微笑道:“不敢当,谢宗主但说无妨。”
谢雪臣道:“你可曾听说过上古神族?”
“上古神族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南胥月徐徐道,“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分阴阳乾坤,乃生三界,上界为神界,中为凡界,下为九幽冥界。神界神族有呼风唤雨之能,各自执掌神之权柄,维持三界稳定,受人族愿力供奉,庇护人族繁荣昌盛。但是万年前,有堕神以邪祟之法催生心魔,带领人族反攻神界,战败之后被神族镇压封印于熔渊。堕神之气污染了那方天地,自此凡界开辟出了魔界,魔界不见天日,只有绯红魔月。而神族厌弃世人贪婪卑劣,自此消失,人族不再得神族庇佑,凡界也陷入混乱不休之中。”
关于创世的传说和神族的来由,神州大陆之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听说,但口口相传,便有了无数版本,而南胥月所说的,乃是流传于修道界最正统的说辞。
见南胥月果然对神族十分了解,谢雪臣便又问道:“那你是否听说过轮镜上神之名?或者……司辰、司命神君?”
南胥月有些怀疑谢雪臣发问的动机,但还是据实答道:“神族以权柄命名,有风神雨师,执掌风雨之力,自然也会有司辰、司命神君。司辰,是主掌时令与时辰的神官。至于神君本身的尊名,便无从得知了。至于司命,传说是主掌众生命数的神官……但也有一些有意思的传说。”
暮悬铃和傅澜生被勾起了兴致,好奇地盯着南胥月,催促道:“什么传说,你赶紧说说。”
南胥月笑道:“盘古开天辟地,将混沌之气一分为二。混沌之气,是源自鸿蒙的本源之气,无视强弱,无视因果,它既是一,也是万。混沌之气被劈散之后,却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化成了两件天地至宝。”
傅澜生大声道:“这个我知道,是天命书与混沌珠。”
暮悬铃眼神一动:“混沌珠……一直被明月山庄供奉。”
明月山庄自数千年前起得到了混沌珠,便成为了护珠人。世人皆知混沌珠神秘而强大,不愿意招惹拥有混沌珠的明月山庄,但七年前,桑岐却以抢夺混沌珠的借口血洗了明月山庄,之后混沌珠便不知所踪了。
这一节在座之人都知道,南胥月便没有赘述,他道:“方才谢宗主说到司命神君,传说中,司命神君便是执掌天命书的神官。混沌珠可扭转乾坤,而天命书能书写因果,二者难分高下,也绝非一人、一神可以操控的至宝。”
扭转乾坤,书写因果……
暮悬铃心中默念这八个字,猛然想起了潜光君说过的话这个世界,全都是假的……
暮悬铃看向谢雪臣,后者也正看向了她,两人想到了同一件事。
有“人”在天命书上,写下了一个虚假的世界!
只有天命书,才能瞒过众生,扭曲所有人的认知。
可什么是谎言,什么又是真实?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弦月西移,夜色浓深,此夜海风温柔湿润,吹皱了海面,摇碎了星河,凭栏小憩,便可听取涛声阵阵。
或许是因为那道雪蟹确实后劲大了些,比拥雪城的酒还要烈,连海风也吹不散她脸上的滚烫,反而让人越发犯懒。暮悬铃倾着身子探出脑袋看海,有不知名的海鱼被火光吸引,在浮云空舟的四周跳动着,不时跃出水面,划过漂亮的银色波纹。
真美啊……
它们看起来很快乐的样子……
不知道好不好吃……
难道这也是假的?
也许真实丑陋不堪,假的才美呢……
好想跳下去玩水啊……
我好像不会游水……
被醉意影响了思维,她思绪漫无边际地飘散,连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也未曾察觉。
“铃儿。”直到那人走到身旁,轻轻在她耳边叫了一声,她才迟钝地转过脑袋,歪了歪头看向眼前之人。
“南公子?”暮悬铃含着醉意的声音又软又哑,霞飞双颊,雾眼迷蒙,少了几分狡黠灵动,却多了让人怜惜的娇憨。“你怎么在这啊?”
南胥月温声道:“我去你房间敲门,没有回应,便想你应该是来这里吹风了。”
暮悬铃唔了一声,又扭头去看鱼:“南公子,你会游水吗?”
南胥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海面上的粼粼波光,微笑道:“不会。”
“也有你不会的事啊。”暮悬铃有些傻气地笑了一下,又皱眉懊恼道,“对不起,我忘了你脚受伤了。”
“你无须道歉。”南胥月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只是个普通人,不会的事本就很多。”
“你才不是普通人。”她认真地掰着指头细数他的好处,“你读过那么多书,法阵机关造诣无人能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你还很和气,对谁都那么温柔,就算是一只嗅宝鼠,你也有求必应。你只是……遇上了坏人,才被废了神窍。”她说着忽地怔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我有神窍……对啊,玉阙经可以重铸神窍!”她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一双水润的桃花眼亮得动人,“南胥月,我传功给你,你要是学了玉阙经,说不定也能重铸神窍了!”
南胥月愕然,随即低笑道:“你可真是喝醉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你要是恢复了神窍,不会比谢雪臣差的。”暮悬铃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激动,攥着南胥月的袖子道,“你试试嘛?”
“传功之事,便是将自己的一切毫不设防地展露给对方,历来只有师徒、夫妻、父子才会彼此传功。”南胥月噙着笑低声问道,“铃儿,我是你什么人?”
暮悬铃愣了愣,却没有回答南胥月的话,而是道:“可是,谢宗主也传给我了……”
好像有个答案在水中浮浮沉沉,隐隐要探出头来。
南胥月抬手撩起她鬓边被夜风吹散的碎发,轻轻别于耳后,温凉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娇嫩而敏感的耳廓,耳尖像受惊的小兽一样抽动了一下,泛起一丝淡淡的粉色。
“我知道你喝醉了,却还是忍不住想从你口中听到虚假的安慰。”南胥月悄然靠近,微微倾身,细嗅她身上的香,三分酒香,三分花香,酿成了一杯让人沉醉的清甜香软,“如果没有谢雪臣,你会爱上我的,是不是?”
暮悬铃轻蹙秀眉,迷醉的桃花眼中沾染了湿意,仿佛揉碎了繁星细细洒落,她透过眼中的薄雾迷惑地看着南胥月。
“和谢宗主有什么关系?”她不明白。
“是,和他没有关系……”他轻笑了一声,又叹息道,“铃儿,你这样……真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你。”
“你才不会欺负人。”暮悬铃不信,“你是一个好人。”
“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变坏。”他似是自嘲地勾了勾唇,俊秀的眉眼间染上了轻愁,他与她靠得极近,淡雅的木香与甜腻的少女香气交织在一起,他怔怔地看着她颈间的玉佩,温煦的声音因隐忍而微哑,“他不适合你,只有我才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