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竞宇握紧对讲机,短暂沉默后,他回答:“按最高标准加固,用钢架。所有费用记在我名下,后续损失我负责。现在就开始。”一旁的村支书红着眼眶欲言又止,被他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
挖掘机的轰鸣声正与抽水机组的低吼绞成一片。
当工人们汗湿的脊背刚将第一架定制钢架推入泥泞时,几辆印着酒大师 LOGO 的越野车疾驰而至,烫金的贴纸新新亮亮,看得出来是刚贴上去不久。几辆贴着不同媒体标识的面包车紧随其后,艰难地驶入泥泞的边缘区域。
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酒大师的公关总监苏曼,她迅速扫视现场,目光精准地锁定施竞宇,快步走来,身后跟着扛着专业摄像机和拿着反光板、收音麦的团队。媒体的记者们也扛着“长枪短炮”紧随其后。
“施总!救援情况怎么样?我们带了专业的摄制团队,需要马上开始素材采集。”她说话时,摄影师的斯坦尼康已悄然架起,长焦镜头精准捕捉到施竞宇眉骨处未完全舒展的褶皱,瞳孔里的血丝是最完美的细节。
施竞宇立刻切换到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状态。
“情况基本控制住了,重点在抢救几株百年母藤。”他言简意赅,声音沉稳有力,带着掌控全局的气场。他指了指正在作业的挖掘机、抽水泵组,以及远处正在搭建钢架的区域:“核心画面:机械力量对抗天灾、团队协作抢救风土根基、特别是母藤加固过程。突出‘责任’、‘行动力’、‘守护本土产业命脉’。”
“明白!”苏曼迅速对团队下达指令:“A 组,跟拍机械清淤和抽水,要宏大场面!B 组,聚焦母藤抢救,特写工人和施总指挥的镜头!C 组,捕捉一些感人的细节,比如……”她的目光扫过现场,落在了站在不远处棚屋门口的林珠身上,眼睛一亮,“那位是林博士吧?快,给她几个守望的镜头,要那种……带着希望和坚韧的眼神!”
镜头瞬间对准了林珠。她看起来极其虚弱,额角的纱布格外显眼。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聚焦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避开镜头。施竞宇赶紧挡到镜头前面,示意让摄像师避开,接着往林珠的棚屋跑过去。
“你怎么起来了?回去休息。”他关切地扶住她。
“我好多了。”林珠的声音很轻,想咳嗽两声却因胸痛勉强忍住,手推开了施竞宇的搀扶。
施竞宇的手悬空了会儿,然后知趣地收回。想解释两句,想想还是算了。他拿起对讲机准备招呼两个人过来照看林珠,就在这时林珠对他说了一句:“去拍吧,我没事。”
他愣住了,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
林珠披着施竞宇拿来的干净外套,坐在棚外的木椅上。
只见不远处,施竞宇在公关总监的示意下走向一台正在作业的抽水泵。他没有刻意看镜头,状似无意地抬手,将被泥水浸透、满是污渍的衬衫袖口向上挽了两折,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以及上面那圈被泥浆和血迹浸透的绷带。
接着,他微微俯身,指着水泵的出水口,对旁边的工人说着什么。
苏曼在一旁指导,镜头捕捉着他专注的侧脸和完美的下颚线。
林珠静静地看着,看着施竞宇如何在镜头前精准地表演……不,应该是展示,展示一个力挽狂澜、心系产业的企业家。
这很施竞宇,是她熟悉的、甚至曾经深恶痛绝的资本手段。
但奇怪的是,那种厌恶的情绪没有涌现,反而是命悬一线时的梦境潮水般涌入脑袋。
外婆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借那钢铁的钻头破开板结,用那数据的眼睛探寻未知的矿脉……去看看彼岸的世界吧……”
那些轰鸣的挖掘机和抽水泵,那些昂贵的、用来支撑母藤的矿山钢架,不正是“钢铁的钻头”吗?它们此刻破开的不是矿脉,而是灾难的板结,守护着她视为生命的根。施竞宇调动这些资本力量的手段,高效、精准,甚至带着点冷酷的计算,但结果却是实实在在的水位在下降,母藤在被加固,这片土地从死亡边缘被拉回。
他生存的逻辑里,“借势营销”挽回口碑是本能,是商人的生存法则。但在这本能之下,驱动他调来这些钢铁巨兽、不惜成本抢救藤蔓的,难道仅仅是为了“洗白”吗?在泥石流中用身体为她抵挡、徒手挖她出来的近乎本能的疯狂,又该如何计算?
不知道,不知道。
林珠感到一种深刻的迷茫。
以及……一种缓慢滋生的体谅。
就像她终于触摸到了梦境中那片冰冷森林搏动的核心:它功利、冷血,甚至残酷,但它确实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和改变现实的力量。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力量被谁掌握,又将指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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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终于告一段落,施竞宇被公关团队和媒体记者簇拥着,在抓紧时间做最后的采访。 他耐着性子重复“守护风土”“企业责任”之类的关键词,眼睛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棚屋的方向。 好不容易应付完,他低声对阿肯交代了几句话后转身快步走向棚屋。 掀开厚重的塑料门帘,潮湿阴冷的气息夹杂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林珠已经回到行军床上,闭着眼,但并未睡着。 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挂在棚顶的节能灯发出暖色调的光。 施竞宇反手拉上帘子,空间变得私密。他走到角落,那里放着他带来的一个备用行李箱。 他背对着林珠,开始解身上那件早已被泥水、汗水和雨水浸透,已根本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衬衫纽扣。动作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终于能喘息的松懈。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轮廓。湿透的布料紧紧贴服在紧绷的背肌上。 随着他解扣子的动作,肌肉线条在方寸之间起伏、滑动,每一次细微的震颤都释放出一种收敛的力量感。 肩胛骨处,一道长长的血痕赫然在目。伤口边缘红肿,中间渗着淡黄色的组织液和干涸的痂。随着衬衫完全褪下,精壮的上半身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泥污、汗渍和已经氧化发暗的血迹,在紧实的肌肉上描绘出混乱野性的图腾,诉说着掌控与征服。 他撕开一次性毛巾,用纯净水浇湿,擦拭着肩颈和手臂上的泥垢。每当擦拭的动作牵扯到肩背的伤口,肌肉群就会骤然紧绷,浑身暴起的青筋像蛰伏的蛇群。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与未干的水迹交融,顺着下颌线坠入锁骨凹陷处,又沿着沟壑缓缓没入腰间的皮带边缘。 汗味、血腥味、泥土味、消毒水味,还有精致的铜钱味混乱其中。 林珠无法移开视线,伤痕累累的脊背像战略地图,无声地提示不久前的生死搏斗。 “看够了没?”施竞宇没回头,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棚内响起。 他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套上,柔软的织物立刻覆盖了累累伤痕。 林珠被问得一怔,脸上随即掠过一丝窘迫。她迅速垂下眼帘,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语气故作轻松:“拍得怎么样?” 施竞宇转过身,靠在支撑…
拍摄终于告一段落,施竞宇被公关团队和媒体记者簇拥着,在抓紧时间做最后的采访。
他耐着性子重复“守护风土”“企业责任”之类的关键词,眼睛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棚屋的方向。
好不容易应付完,他低声对阿肯交代了几句话后转身快步走向棚屋。
掀开厚重的塑料门帘,潮湿阴冷的气息夹杂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林珠已经回到行军床上,闭着眼,但并未睡着。
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挂在棚顶的节能灯发出暖色调的光。
施竞宇反手拉上帘子,空间变得私密。他走到角落,那里放着他带来的一个备用行李箱。
他背对着林珠,开始解身上那件早已被泥水、汗水和雨水浸透,已根本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衬衫纽扣。动作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终于能喘息的松懈。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轮廓。湿透的布料紧紧贴服在紧绷的背肌上。
随着他解扣子的动作,肌肉线条在方寸之间起伏、滑动,每一次细微的震颤都释放出一种收敛的力量感。
肩胛骨处,一道长长的血痕赫然在目。伤口边缘红肿,中间渗着淡黄色的组织液和干涸的痂。随着衬衫完全褪下,精壮的上半身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泥污、汗渍和已经氧化发暗的血迹,在紧实的肌肉上描绘出混乱野性的图腾,诉说着掌控与征服。
他撕开一次性毛巾,用纯净水浇湿,擦拭着肩颈和手臂上的泥垢。每当擦拭的动作牵扯到肩背的伤口,肌肉群就会骤然紧绷,浑身暴起的青筋像蛰伏的蛇群。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与未干的水迹交融,顺着下颌线坠入锁骨凹陷处,又沿着沟壑缓缓没入腰间的皮带边缘。
汗味、血腥味、泥土味、消毒水味,还有精致的铜钱味混乱其中。
林珠无法移开视线,伤痕累累的脊背像战略地图,无声地提示不久前的生死搏斗。
“看够了没?”施竞宇没回头,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棚内响起。
他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色 T 恤套上,柔软的织物立刻覆盖了累累伤痕。
林珠被问得一怔,脸上随即掠过一丝窘迫。她迅速垂下眼帘,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语气故作轻松:“拍得怎么样?”
施竞宇转过身,靠在支撑棚顶的木柱上,双臂环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