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术沦为资本刀斧,当理想主义者开始沉默,这场审判杀死的不是某个品牌,而是整个行业的良心。(获赞 1.2k)
再往下滑看到相关的推送文章,光看标题就已令人不忍卒读:
「对「半山」与北农事件的叩问:学术真的有资格评判市场吗?」
「葡萄酒产业的“中式家长”噩梦北农葡萄酒品质大赛」
林珠把手机扣在桌上,撵起一支笔在指尖转来转去,停下来又在手边的废稿上胡乱画几笔。这一面画满了,又翻到背面去。翻过来一看,原来是之前打印下来的陈情书。
原是想要递到校长信箱的。
虽然施竞宇的公关团队连轴转,竭力淡化影响,遇到扒她的内容就迅速处理。但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网友们还是顺藤摸瓜找到了她。
在这个势头萌发的初期,林珠开始害怕了。
有一次在看某一条帖子的评论说她的论文都是以研究欧亚种为由,把她称作是“唯西方人马首是瞻”、“捧洋贬中”的学术毒瘤,更有人指摘她为中国葡萄酒产业发展的“害虫”,说她是外国人派来做“文化殖民”的间谍。
林珠实在冤枉,研究欧亚种只是因为只有研究这些主流品种的文章才容易被期刊接收。这是她想积累学术成果不得已的选择。
在事情发酵到正热的时候,林珠火速让学院宣传部把学院网站师资团队里她美美的形象照撤下来。她好几天都因为这件事情睡不了觉,生怕自己的前程就此断送。
后来,甚至有学生匿名写信寄到学院要求要取消她担任《中国葡萄酒产业概论》的任课资格,直指她‘误导学生价值观’。
林珠根本就是哑巴吃黄连,连解释都不能解释。
龚雪峰多次警告她绝不能在课上说起比赛的事情。学生如果提起来,她也只能含糊其辞地一带而过。
以前每次上课的时候她都意气风发,现在却如坐针毡。任何不同寻常的眼神都让她心惊肉跳。任何窃窃私语,都令她心乱如麻。
以往学生们投来的探究目光,如今更像一种审视使她如芒在背。
巨大的压力下,林珠终于忍不住说她不要背这个锅,实在不行她就离开北农,但她要为自己正名,要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不是让这件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为她永恒的污点。
天高任鸟飞,偌大的中国不是只有北农一个学校有红酒专业。只不过她可能就没办法在国内一流的葡萄酒学院教书,没办法使用最先进的研究设备。她只能下沉去一个普通的学校,如果竞争太过于激烈的话,她甚至还要再来一遍非升即走的考核。
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真是这么想。
于是她就写下了这封陈情书。
但冷静下来,“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种幻想罢了。
这封信能不能为她洗清冤屈未可知,但让她成为学术圈里骇人听闻的谈资却是板上钉钉。
举报老师简直就是学术圈的自杀式袭击,恐怕没有哪个有头有脸的学校愿意把这样一颗定时炸弹收入囊中。
林珠的脚尖无意识地碾动转椅,万向轮在水泥地上碾出“斯斯”的摩擦声,整个人在北农属于自己的小小直径里打转。
她叹一口气,抓起那张纸,揉乱了,撕碎了,扔进垃圾桶。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震,屏幕弹出消息。
林珠抻头看,是不太熟悉的某位同事发来的,消息问「林老师在干嘛呢」。
恐怕又是什么脏活儿累活儿想丢给她,林珠滑开消息飞快地在输入框里敲出「写本子呢,有点忙,晚点说。」还没等她发出去,那人又发来一句「你听说了吗?」
看来是要八卦,林珠便删掉了输入框里的话,还没打出字,屏幕上传来的消息令她瞳孔震动,差点晕倒。
010
林珠气势汹汹地冲进院长办公室,季蓓蓓已经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泪眼婆娑。 完了,完蛋了,看来是真的。 篡紧的手心里冒的全是冷汗,指甲掐进掌心都快抠出血。 林珠牙咬得紧紧,看见季蓓蓓那副委屈的死样就怒火中烧。 她背起手,喘着粗气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心里毛焦火辣恨不得一把火把这间办公室烧了。 “哭哭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林珠终于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冲着季蓓蓓吼出来。吼完以后顿觉一阵虚脱,感觉自己像是蜡烛燃烬前最后一跳的烛芯,火星在蜡油里滋滋熄灭,烧焦的灯芯蜷缩成一个焦黑的问号,连影子都跟着灭了。 完了,完了,彻底玩完了,在北农的学术生涯终归是走到了尽头。 百叶窗的光影在季蓓蓓的脸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棋盘格,像未完的残局。而林珠就是这盘棋里一步一格,辛辛苦苦越过楚河汉界,却在最后一步被将死的卒子。 进退无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逐出棋盘。 她脑袋发蒙,耳边季蓓蓓的抽泣声如同一块浸湿的海绵反复拍打她的后颈。肩膀先于膝盖垮下来,后腰又突然泄了劲,林珠跌坐到沙发一隅,无力地瘫在上面。 门轴转动的声音老虎钳一样地扭动她的神经。 龚雪峰推门而入,眉头紧锁。扫视一圈,快快看过林珠,视线落在季蓓蓓身上的时候变成一把生锈的钝刀,“哎”地叹一口气。 他穿过房间,重重地将一叠文件摔在桌上。 “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爬也爬到了!早知道今年的名额就给林珠了!” 季蓓蓓的眼泪忽然断了线,哗啦啦地往下淌,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是“呜”啊“哇”的,一句话都不说。 林珠的喉管像是灌了醋,酸涩难忍。 明年就是第六年,如果明年的名额要给大宝贝,过了明年她只能卷铺盖走人。累死累活托举眼前这个废物,天知道会换来这样的结局,这样一个荒谬的结局。 下午同事发给她的那句轻描淡写的「季蓓蓓因为迟到被取消今年评选副教授的资格了」,荒谬地为她北农的学术生涯提前画下了一颗歪七扭八的句号。 “呵”她生无可恋地冷哼,索性顺着龚雪…
林珠气势汹汹地冲进院长办公室,季蓓蓓已经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泪眼婆娑。
完了,完蛋了,看来是真的。
篡紧的手心里冒的全是冷汗,指甲掐进掌心都快抠出血。
林珠牙咬得紧紧,看见季蓓蓓那副委屈的死样就怒火中烧。
她背起手,喘着粗气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心里毛焦火辣恨不得一把火把这间办公室烧了。
“哭哭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林珠终于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冲着季蓓蓓吼出来。吼完以后顿觉一阵虚脱,感觉自己像是蜡烛燃烬前最后一跳的烛芯,火星在蜡油里滋滋熄灭,烧焦的灯芯蜷缩成一个焦黑的问号,连影子都跟着灭了。
完了,完了,彻底玩完了,在北农的学术生涯终归是走到了尽头。
百叶窗的光影在季蓓蓓的脸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棋盘格,像未完的残局。而林珠就是这盘棋里一步一格,辛辛苦苦越过楚河汉界,却在最后一步被将死的卒子。
进退无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逐出棋盘。
她脑袋发蒙,耳边季蓓蓓的抽泣声如同一块浸湿的海绵反复拍打她的后颈。肩膀先于膝盖垮下来,后腰又突然泄了劲,林珠跌坐到沙发一隅,无力地瘫在上面。
门轴转动的声音老虎钳一样地扭动她的神经。
龚雪峰推门而入,眉头紧锁。扫视一圈,快快看过林珠,视线落在季蓓蓓身上的时候变成一把生锈的钝刀,“哎”地叹一口气。
他穿过房间,重重地将一叠文件摔在桌上。
“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爬也爬到了!早知道今年的名额就给林珠了!”
季蓓蓓的眼泪忽然断了线,哗啦啦地往下淌,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是“呜”啊“哇”的,一句话都不说。
林珠的喉管像是灌了醋,酸涩难忍。
明年就是第六年,如果明年的名额要给大宝贝,过了明年她只能卷铺盖走人。累死累活托举眼前这个废物,天知道会换来这样的结局,这样一个荒谬的结局。
下午同事发给她的那句轻描淡写的「季蓓蓓因为迟到被取消今年评选副教授的资格了」,荒谬地为她北农的学术生涯提前画下了一颗歪七扭八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