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芷收回目光,这才将视线落在四月身上。

一身藕粉的锦衣长裙,发上一物未戴,脸颊上更未用过什么妆,清清淡淡的素净模样,在她面前也极恭顺,小心翼翼的好似她下一刻就要张嘴吃了她。

唇角不由勾了抹冷笑,她以前倒是小瞧她了,人前乖顺恭敬着,背后里不知怎样勾着她夫君给她置办这些东西。

她如今倒不相信她之前与夫君没什么关系了,若真没什么关系,夫君能为了她置这些东西?

看来她这一趟也是来对了,若她不来亲眼看见了,也不会知道这个在她面前素净朴素的妾室,屋子里竟有这么些东西。

不由就冷笑出声,徐若芷缓缓坐在了凳子上,对着四月淡笑道:“你也别站着了,就在我旁边坐下吧。”

四月听到徐若芷那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本正忐忑,又听徐若芷的声音,连忙应了声坐在了桌旁。

徐若芷身边的丫头为徐若芷倒了杯茶,冒着热气的茶雾向上升起,徐若芷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才又轻轻笑道:“今日我来你这里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你进了顾府这么些天了,我也还未来过,也未问问你差缺了什么,若有差缺的就告诉我,我让管家那里给你置办过来。”

听到徐若芷这番话,四月的心里这才放松了下来,不由忙感激道:“大太太能抽空过来,我已是十分感激了,劳烦大太太操心,玉清院里没什么差缺的。”

若若芷眼里流出一些冷意,面上却依旧笑道:“也是,你这里我看什么都置办的齐全,是不需我来操心了。”

四月听着徐若芷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心里一思量,低着头轻声道:“是多亏了大太太想的周到。”

徐若芷的脸色更难看了,当初管家来说夫君要纳妾,就打算将玉清院收拾出来,问她里面该怎么置办。

当时的徐若芷也没怎么在意,一个妾室的院子还能怎么置办,有个住处便不错了,还能有个自己的院子,她父亲的侍妾还有被安排在偏房一间屋子的。

她当时是说打扫干净再置办两件能用的家具便行,这下来瞧见了,哪里是置办了两件家具,屋子里能有的不能有的都有了。

甚至中间隔着的屏风都不是一般粗糙的,不管哪件,都是精细讲究,瞧着不起眼,却处处透着富贵。

但管家也不可能自作主张这样布置,除了她的夫君开口,谁又敢这样置办?

装模作样问她一嘴,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心情顿时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徐若芷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连装也不想装的就站了起来,一甩袖子就走了出去。

四月看着忽然变了脸色的徐若芷出神,回过神连忙出去送时,却见徐若芷丝毫不停留的就在仆从的拥护下走了。

四月历来是谨慎的,奴婢这么些年也懂得一些察言观色。

但刚才徐若芷的表情让她明白她说错了话,一颗心是悬着的,对着身边的春桃问道:“刚才我可说错了什么话?”

春桃摇摇头,也不知道徐若芷为何翻脸,她看着四月茫然道:“奴婢听刚才姑娘也没说什么啊。”

“且刚才大太太问有什么差缺的时候,奴婢还想提醒姑娘委婉提一下炭火的事儿呢。”

“这天越来越冷了,瞧着就该下雪了,屋子里还冷冰冰的,没有炭火怎么能过。”

四月倒没想过这些,往年冬日里她也没烤过炭,有时候还要去外面守门,那时是什么感觉四月现在已经不记得了,眼下她担心的是徐若芷为什么会变脸。

第一百九十三章发难

晚上的时候四月看着时辰就往璟瑄居走。

顾容珩给的药的确效果好了许多,晚上走路时就已经不疼了,伤口处也结了痂。

春桃提着灯笼在四月身边小声道:“今儿大太太来的有些蹊跷,走的时候更有些奇怪,姑娘待会儿可要小心些。”

四月点点头,看了看头顶的月色,呵出一口白气出来。

“从前我在这里做奴婢时见过大太太许多次,那时大太太对待下人很好,你放心就是。”

春桃今天瞧着徐若芷也并不似那么好相处,但听了四月的话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到了璟瑄居,春桃将四月的披风解下来轻声道:“那我明日再来接姑娘。”

四月点着头才往屋子里走去。

被丫头叫进去时屋里只有徐若芷一人在,她坐在镜台前,身后的张嬷嬷正在替她除去钗饰。

徐若芷见到四月走了过来,就摆摆手让张嬷嬷站去了一边,张嬷嬷就将梳子放在了四月的手上,让四月梳头。

四月看了眼徐若芷脸上的表情,见她脸上淡淡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这才上前去给徐若芷梳头。

徐若芷的头发保养的很顺滑,除了发饰很快便能梳好,只是松完发,梳子往下梳的时候却梳到了一处打结,这样的情况四月遇见过许多次,就托起那一缕发来解。

只是她的动作本来很轻,前面徐若芷却皱着眉轻叫了声,四月想着应该是弄疼了她,正想要赔罪的时候,旁边的张嬷嬷却忽然撸了袖子,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四月被这一巴掌打得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就被被打在了地上,脸上霎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接着只听张嬷嬷严声道:“你伺候主君时也是这般没规矩么,我家太太的头发金贵,你若是弄断了看你怎么赔!”

四月被这一严厉的声音吼的愣在原地,半天反应过来后捂着脸,脸色发白的看着徐若芷:“大太太,妾只是不小心手重了些,并没想将太太的头发弄断。”

张嬷嬷弯下腰又给了四月另一半脸一巴掌,横眉厉声道:“还敢狡辩,陈妈妈没教过你规矩么,主母都伺候不好,那就告诉大夫人去,再叫陈妈妈来教你几天规矩。”

张嬷嬷的力气大,四月再躲也没有躲住,被她拉开手又是一掌。

四月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脸色惨白起来,忽然想起上午的事情。

徐若芷靠在椅子上,接过丫头端过来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后才看向地上的四月。

她放下茶盏,眼睛居高临下的垂眼看她:“我是最爱惜我的头发的,可你今日梳疼了我的头发,还害我落了好几根发丝。“

“妾室不仅要伺候好主君,更应该好好侍奉好主母,陈妈妈刚教你的规矩,难道你现在就忘了?”

四月看着徐若芷冷漠的表情,心底知道这是徐若芷有意为难羞辱她。

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心底却清楚着,这件事再闹也不可能有人替她说话,她的身份便让她落了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