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没说话,低着头往前走。

一直出到了外面,林氏突然从后面拉住了四月,对着她低声道:“明月,长安好歹是你的妹妹,你这次去见到顾大人,就好好替长安求求请,算是我身为母亲的求你。”

四月感觉眼里刚收回去的泪水又要流了出来,委屈得快要承受不住,她脆弱的看着林氏,沙哑道:“母亲替长安求我,谁又来替我想过呢。”

林氏上一秒还算有些温情的脸,下一刻就徒然变得冰冷,在她耳边冷冷道:“长安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要这么害她?你这次必须去求顾大人,不然长安要走了,我就永远不会认你做我的女儿!”

林氏的才说完就被魏林拉开:“快让明月上马车吧,什么话回来再说。”

四月站在原地,一转身就泪流满面,长林看在眼里,走到四月身边小声道:“四月姑娘,您要心里难受,那便心狠一些,大人帮他们,本来也是为了您。”

四月不说话,抹着眼泪上了马车。

马车内,四月问长林:“我们要去哪?”

长林走在马车边上,笑着道:“到了就知道了。”

“很快的。”

四月没有再问,她也没心思问,她之所以出来,就是想同顾容珩说清楚的。

也不知过了过久,长林在外头道:“四月姑娘,到了。”

四月愣了下,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见外头灯火通明,各色灯笼将漆黑的夜色照亮,到处都是烟火气。

长林过来撩起帘子护着四月下来,又引着四月走到轿子的另一侧,顺着长林的手指看过去,四月见到了停靠在岸边的楼船。

楼船四周的灯火交相辉映,几乎照亮了整片湖水,将湖水上的粼粼波光也染上了绚丽的颜色。

长林站在四月的身旁,看着四月道:“四月姑娘,小心些跟着我走吧。”

说着长林就走到了前面。

四月低着头跟在长林的身后,走到岸边,船上的甲板上就伸过来了几块板子与岸边相连,长林小心护着四月:“四月姑娘,慢些踩上来。”

绣鞋踩在板子上,就感觉到一阵摇晃,四月有些心慌,好在板子也够宽的,也不用担心掉下去,长林更是张开手,虽没碰着她,也是小心护着。

四月咬着唇,小心往前面走,这才走到甲板上。

再进到船舱内,地面上都被铺了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只是周围除了有侍女和小厮,却没看见其他人。

长林在四月身边轻声道:“这楼船是顾府让人建的,大公子前些年需去各处游历考察,平日里得空了也会在里面休憩。”

四月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眉眼跟着长林上楼。

来到一处房门外,长林小声道:“四月姑娘,请进去吧。”

四月隐隐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她不确定的回头看了长林一眼,长林笑了笑,轻声道:“大人在里面等着的,四月姑娘进去就是。”

听到长林的话,四月这才去推门,只是她刚一走进去去,长林就在身后将门给合上了。

四月只好往前看过去,就看见顾容珩正对着她坐在软垫上,面前放着小几,小几上香茶缭缭,一位婢女正跪坐在一旁烹茶。

又见顾容珩对面还跪坐着一名身着深绿色官服的男子,那男子手上拿着文书,旁边似还放着一叠折子,正对着顾容珩念折子上的内容。

四月听着这声音熟悉,有一瞬间的心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屈辱

“这些奏折是大学士已经票拟好的建议,请顾大人过目。”

王意之说着低着头将手上的折子恭敬的呈了上去,又将一部册子摆在了顾容珩的面前:“这是吏部送来的这次京察的内容。”

这是王意之第一次在顾容珩面前这么近的与他汇报事项,这几日顾容珩大婚,虽寻常折子只需内阁拟好送去皇上那便可,但一些重要的折子还是需顾容珩再过目。

所以这些日子下值后都有人去顾容珩那送折子,今日也是正好轮到他来送了。

能够这么近的接触到顾容珩,王意之有些微的微激动和忐忑,他一直都很仰慕顾大人,他在内阁这一两年,亲眼看见过顾容珩的许多政治手段,是他提出的重视商农,改革土地,那些农民才能够休养生息,他又主张扩修粮仓和水利,精简官员,国家的国库才日渐充盈,在他的铁腕下,难得的安稳太平,少见有饥荒与叛乱。

且顾容珩提出官员考核的制度尤其公正严苛,下头的岁贡也年年达标,王意之不止一次的想,若是自己在他那个位置上,估计也没那样的魄力做这些事情。

皇帝对朝政不上心,好在皇帝信任顾大人,他们这些底下人效力才有盼头。

这边四月听到屋内的声音,这声音太过于熟悉,以至于让她僵在了原地,连对面顾容珩看来的目光都忽略了。

转身就想要走,却发现推门怎样也打不开了,不由更加惊慌。

顾容珩手上拿着折子,看了一眼四月道:“明月,来我身边。”

明月这两字从顾容珩口中出来,又见他勾着的笑意,四月总觉得有些不对,僵硬的走到顾容珩的身边,一名侍女就拿着软垫过来,让四月跪坐了上去。

四月这才看清对面的人竟是王意之,难怪那声音那样熟悉,她的脸色不由一白。

王意之在听到明月这两字时心里也一咯噔,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他才愣住,不知道明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也不敢大胆去看四月的脸,依旧脸色肃正的垂头等着顾容珩指示,只是心里却微微乱了起来,想不通为何明月姑娘会坐在顾大人的身边。

顾容珩看了眼心不在焉跪坐在旁边的四月一眼,又凝眉看向手中折子,才拿起毛笔在之前的建议上又修改了几笔,放在了一边。

顾容珩凝神看折子,王意之垂着头不敢打扰,四月却如坐针毡,想要离开这处压抑的地方。

她不知道顾容珩将她叫到这处来做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她看他处理公务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容珩终于放了笔,对着王意之道:“将这些再抄写一遍给我过目。”

王意之立马点头,连忙去拿新的纸张去身后另一张小几上将顾容珩批注的地方再抄写一遍。

顾容珩这时才看向身边的四月,见她还低着头出神,眼睛和鼻头还红着,好似哭了一场,委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