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习清居然没有拿这件事来嘲笑他,只是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这让周自珩有些意外,可他也懒得多想,估计这种小孩子的故事对他这样身经百战的老手来说根本不入眼,连笑话都算不上吧。

手腕发力,酒瓶一下子转动起来。

几十秒过去,瓶口最终慢慢悠悠地停在了夏习清的面前。

“习清!习清!习清……”商思睿彻底醉了。

夏习清一副认命的样子,脚尖碰了碰对面的商思睿,“你想问什么问题?”

晕晕乎乎的商思睿傻笑着,有样学样地复述了一遍夏习清的话,“你想问什么问题”

周自珩拿着筷子尾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敲得商思睿捂着脑袋哇哇乱叫。

一时间,没人对输掉游戏的夏习清提问,气氛忽然冷下来。其实周自珩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很多问题,一直以来他对夏习清都是一无所知,就像商思睿说的,他明显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可他问不出口。

“都不问是吧,那我自己罚酒了。”夏习清特加垂着眼睛,睫毛在酒店暖黄色的灯光下微微颤动,他拿起倒满了伏特加的酒杯,仰头刚要灌进去,就听见周自珩延迟过久的发问。

“……为什么怕黑?”

第44章 求救讯号

大概是没有料到周自珩会这么问,夏习清的手轻微颤了颤, 透明的酒撒了些许在腿上, 洇开一个深色的圆。

只犹豫了一下,他就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回头冲周自珩勾起嘴角。

“你晚了一步。”

周自珩知道他在逃避, 他没有继续追问的勇气,不, 与其说没有勇气,倒不如说他害怕看见说出答案的夏习清。

商思睿似乎没有听见周自珩的轻声提问,他在半醉半醒的边缘挣扎, “哎?哎……下一个……”他勉强坐起来, 摇摇晃晃地转着酒瓶。

“你还真是执着啊……”周自珩无奈地摇头。明明都醉成这个样子了, 居然还惦记着游戏。

说来也是邪门, 瓶口又一次对准了夏习清。

“欸?是习清”商思睿指着夏习清, 傻兮兮地笑起来。

夏习清脸上的笑意少了一半。周自珩来不及说话, 就听见他低声,用一种近似警告的语气对他说,“一个问题也不许问。”

像一只受伤后划定安全区域的困兽。

认识他这么久,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跟自己说话。周自珩如鲠在喉,只能看着他仰头又喝尽一杯烈酒,眉头紧锁。

商思睿后知后觉,“我、我还没问问题呢……”

“晚了。”夏习清冲他笑着,“我都喝了。”酒喝得太急了,辛辣气息反呛上来, 夏习清忍不住咳嗽,周自珩下意识伸手想去拍,却被夏习清敏感地躲开。

他有点后悔刚才自己的冲动了。

周自珩动作滞缓地收回了手,什么也没说。

商思睿又一次顽强地扶着沙发扶手坐起来,刚朝着茶几上的酒瓶伸过手去,还没碰上,就一下子趴倒在茶几上,彻彻底底地断了片。

“喂,喂……”周自珩拍了拍商思睿的手,对方仍旧一动不动,完全是昏死过去的状态。

“真是服了。”周自珩站了起来,将商思睿连拖带拽地给弄到床上,盖上被子。商思睿一只胳膊伸了出来,嘴里含含糊糊念叨着,“腿疼……不想跳舞……”

爱豆也怪可怜的。周自珩叹了口气,听见身后夏习清低沉得有些反常的声音。

“我回去了。”

夏习清低着头,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停顿了一会儿便朝着门外走去。

果然是踩中他的雷区了。周自珩也垂下了头,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等夏习清走了再回去吧。

原本这样盘算着,却忽然听到门口玄关处传来咚的一声,周自珩快步走了过去,发现夏习清跪在地上,背对着他双手撑住地板,大口大口喘着气。

“没事吧?” 周自珩赶紧上前,抓住夏习清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试图帮他站起来,可夏习清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还有些发颤。

夏习清一句话也没说,周自珩费力地他架起来,侧过脸去看他,发现夏习清的眼睛微微眯着,耳朵红得发烫,大片大片的红晕染到了侧颈。他似乎想要说话,半张着嘴,喉结轻轻滚动着,却又发不出声音。

这和上次他喝醉酒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周自珩担心地将他付出商思睿的房间,用脚将他的房门带上。所幸夏习清就住在对面,省去了很多麻烦。

伏特加的后劲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周自珩明明只喝了一杯,晕眩感却直逼而上,走廊的灯光在眼前氤氲出一个又一个光圈,遮蔽视线。夏习清歪倒在他的身上,浑身发烫。

得给他把门打开才行。周自珩让夏习清被背靠着门板,手按住他的肩膀,可夏习清根本站不住,还没等周自珩把手伸到他的裤子口袋,夏习清就低垂着脑袋顺着门往下滑,差点坐在地上。周自珩叹口气,无奈地将他捞起,一只手从他的胳膊下面穿过去,面对着面,扶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摸索着房卡。

夏习清似乎还有些许意识,他也把手伸到了口袋里,握住了周自珩的食指。

“喂……”

“抓住了。”夏习清忽然倒在了周自珩的肩膀上,痴痴的笑。

周自珩有些发怔,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人异常的热度所传染,他的耳朵也开始急速发烫。

找到了房卡,终于是把门打开了,害怕夏习清背靠着房门会后倒下去,周自珩半抱着他,姿势别扭地用脚踢开了门,才把这个醉得要命的家伙弄进了房间。

刚才抓住他食指的那只手,现在又缠绕上他的脖子,手指烫的要命,却又紧紧地贴着自己脖子上的皮肤不愿放手,企图将全部热度都导向无辜的他。

周自珩吃力地将夏习清弄到床上,准备像对待喝醉的商思睿那样对待他。可夏习清刚被放在床上,就翻了个身,试图下去。

“你干嘛?”

“洗……澡……”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仿佛是被烈酒灼伤了一般,从轻飘飘的云,变成了澄澈水底的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