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公子,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霍千斛眼神扫过云清絮颤抖的肩膀,心里叹了一声,笑着道:“若是霍某,霍某只愿与心上人相守一生,平安如意。”

果然,此话一出,李渊面色煞白,手中的征召文书没有拿稳,跌落在地。

他借俯身,掩去眼底的失态之色。

等捏着那文书在站起来时,眼角眉梢,只余下落寞与冷涩。

“霍公子好命,渊某盼你得偿所愿。”

“也盼渊某心中之人,能平安荣乐到老。”

“希望她……”

他想说等他回来,等他请了军功回来,等他能站在金銮殿上,与玄翼不分伯仲之时,他护着她往后余生。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此番能否活着回来。

更不知……这一生,能否爬上那样的高位。

千言万语,最后化成轻轻的揖首行礼。

“将来,若霍公子有幸遇上一位姓云的女子,烦请霍公子告诉她,渊某这一生,从未后悔遇见她。”

“只恨,没有早相逢。”

语罢,转身离开。

云清絮猛地起身,抓着窗沿,想看他,可双眼无光,再也看不见他了。

李渊不后悔,可她后悔。

她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不该毁了他的安稳一生,更不该与他剪不断理还乱,将他拖到需要出京避难的地步……

若有来世,大家都不要再见了。

她想还他一个平和安逸的一生。

泪水顺着眼角滴落,马车在霍千斛的催促声中,又缓缓往前。

云清絮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脚尖踩着那一团散碎的菊 花糕,手捏紧了手中的竹杖,像是在抓住将她从深渊里吊出来的稻草一样。

霍千斛开口想安慰她,但话到口边,变成一团叹息。

马车到大理寺前对面的茶楼时,此地已围满京中的百姓,人挤人,人挨人,车马碌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禁卫手持刀刃,围成圆形,一边疏通着人 流,一边将大理寺前的广场,空出一片宽阔又简易的审讯台来。

两樽石雕的谛听,被抬到左右两侧,铜仁一般的大眼,用金珠雕成,扫视着围观的百姓,自带凶煞之气。

谛听是地藏王菩萨座下的神兽,亦是自古以来,辨别忠奸善恶的大理寺的象征。

大理寺寺卿周大人,并四位院判,身穿官府,一起坐在主位。

在他们身后,则另摆了两张座椅,宽阔奢华,是给帝王玄璟渊与嘉华太后留的位置。

主位之下,左右两侧各列一排。

摄政王坐在左侧,身穿嫁衣的长姝公主并云清川坐在右侧。

那位吊死的桃红姑娘,尸体被仵作抬上来,看着那女子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淤痕,百姓一片哗然,却并不敢议论。

笑话,摄政王府的禁军还在京中驻守呢,他们敢多说一个字,明日就能身首异处。

今日过来,他们权当是看热闹了。

可不敢乱发表意见!

……

随着衙役敲击堂鼓,高喊升堂之后,大理寺卿周大人落下了手中的惊堂木,目光凛然,扫视着在场的百姓。

“今日,蒙陛下与太后恩准,本官奉朝廷律令,当众审理此案,尔等需如实陈述,若有虚言……”

说到这儿,周大人的气势一顿。

若有虚言后面,便是大刑伺候。

可摄政王他不敢动,长姝公主他不能动,唯一的当事人桃红也死了,唯一能动的,也就是这桃红的家人了……

周大人眼神如刀,刺向那跪在角落的桃红父母,将手中的惊堂木再度砸响。

“若有虚言,大刑伺候!”

“天理昭昭,王法森严,本官定当明察秋毫!”

……

茶楼之上,引着云清絮与霍千斛入座的茶楼掌柜,闻言,爆发出一阵嗤笑。

“别说是大理寺了,就是整个云朝的法度,也都只针对百姓,刑不上大夫。”

“若两方都是百姓,各打五十大板,总能问出真相来。”

“可若一方是权贵……猜都不用猜,必然是百姓入狱,权贵耀武扬威。”

“不瞒你们说,老朽这茶楼开了三十多年了,真没见过平民百姓能告赢权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