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秋霜打了冷水来,她用那帕子浸透冷水,绞干,轻轻给她敷额头物理降温,待帕子捂热后,又反复几次。就这样,苏樱雪默默地照顾了他许久。
直到夏荷走入偏殿报告,“公主,申公公押着那几个侍卫与那个宫女跪在主殿了,长公主可是现在过去?”
“也好,秋霜,你同吾一起去看看。”苏樱雪闻言,带着秋霜往主殿的方向走去。
待她们的脚步声变弱,那原本在床榻上昏睡着的楚星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忽得澄澈头脑,瞬间睁开。
他直直的坐起身,看着身上一道道巴扎着丑不拉几的纱布,微微皱眉,拿过放在床榻边的瓷瓶膏药,打开轻轻闻了一闻,确实是上好的治疗药。
又轻轻瞥了眼那原本盛着汤药的空碗,眸色冷冽,刚刚那苏樱雪喂他第一口的时候,熟知药理的他已经知晓是上好的退烧治疗风寒受凉的药。
这苏樱雪,莫不是,对他楚星沉成为面首仍有执念,转性了?不威逼利诱,改成怀柔政策,难道是想以关怀爱护来感化他?
怎么可能?楚星沉思及此,眸色冷冽,眸光似箭,若不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思及以前她对他做的所作所为,楚星沉真想将她碎尸万段!
以为帮他叫御医,以为帮他上药,给他点小恩小惠,这些曾经加在他身上的伤害,便能过去了?做梦!
偏殿内,一道暗色的身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偏殿内,跪地磕头,“殿下,您受苦了!”
照影是楚星沉的数年前埋伏在齐国宫殿的他的暗卫。
前日之事,事发突然,他被抓时照影在暗处看个真切,楚星沉用手势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坏了他们之前在大盛王朝的部署。
其实如今的楚星沉,已经不是刚到盛国时那个质子楚星沉了。以他如今的武艺与手段,莫说区区一个内监司,便是这长公主的宫殿,也可来去自如。
只是如今,做一个任人欺凌的质子,更容易掩人耳目。毕竟,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谁会在意那些被压制在底下折辱欺凌者的想法?
如今大盛王朝与大齐王朝的盟约早就岌岌可危,两者之间总归迟早是要打一场的战役的。而他,如今是大齐王朝的最成功的谍者。不过区区皮肉之苦,又有何妨?
待他们所筹谋之事顺利完结,便是他楚星沉与暗卫凯旋而归国行赏之时。他楚星沉要的,可不是一个区区三皇子之位。这般潜伏功绩做得越好,他日归国,可是受封越高。
“你去,小心潜伏在里头,看看那长公主,要弄些什么幺蛾子 ······”楚星沉想到今日苏樱雪奇奇怪怪反常的举动,怕她深藏祸心,谨慎起见,还是盯一盯,免得坏了不久之后,他的大计。
“最近,你把手头的任务交给照雪,你便整日盯着这个苏樱雪,将她每日做什么,见了何人,说了何话,都告知于本宫。”楚星沉冷声吩咐道。
“诺。”照影闻言点头离去。
······
长公主宫殿,灯火通明,烛火明辉。
申公公带着那个黄衣宫娥和几名侍卫跪在宫殿内,待苏樱雪扶着秋霜的手走入主殿,坐至高榻主座时,底下已经跪满了一屋子的人。
“长公主殿下晚安。”申公公见着苏樱雪进殿,第一个跪下的便是他。
他笑着跪下,嘴里振振有词,“殿下,奴才已经将长公主殿下要的人带到,至于这怎么审,如何审,既然长公主要亲力亲为,那奴才便在一旁从旁协助即可。”
申公公这句话说得异常微妙。整个大盛王朝谁人不知,苏樱雪便是整个大盛王宫里独一份的草包。
张素素看原小说时,便觉得这个长公主能在大盛王朝活至国破,才真的是奇迹。
长公主乖张狠戾,头脑简单,心思毒辣。她善用一把红色的牛皮鞭抽旁人,不论是何人,若是惹她不快,她便以鞭笞伺候,亲自执行。
但在这深宫之中,她确实是最没脑子,甚好被人拿捏的。
况且别人几句挑拨,她就会头脑一热,去给旁人当枪使,喜怒形于色,心思浅显。若非陛下私心相护,就她那闯祸拉仇恨的速度,这深宫之中早无她苏樱雪立足之地。
此刻虽看申公公字字句句都在为她考虑,实则他满眼笑意并非是为赔罪,而是他清楚明白,此刻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回给长公主,以她的能力既破不了案,还能将内司监摘个干净。
案子扔给了长公主,无论她查出来是怎么样的情形,甚至是闯祸,有陛下给她兜底。原本自己去趟一趟浑水更方便。
“申公公,得亏公公费心。”苏樱雪是个优雅的美人胚子,如珠如玉,自带皇室华贵之气。长公主若是只看容颜,是真的长得好看,即便此刻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也是粉黛浅施气自华。
“你便是那个,亲眼看见楚世子将本宫推入湖中之人?”苏樱雪起身,踱步至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个黄衣宫娥身边,冷声问道。
“长 ······长公主 ······殿 ······殿下 ······是,是奴婢 ······奴 ······奴婢亲眼看 ······看见 ······楚世子 ······推您 ······”那宫娥一直在皇宫行事,怎会不知苏樱雪的脾性。
传闻长公主殿下喜怒不定,一手皮鞭鞭笞人的功底是极好,挥鞭自如。她不过就是一介小小女奴,怎会不害怕?此刻,便连声音也带些结巴。
“既然如此,那你那日是在何处看见楚皇子将本宫推入湖中?”苏樱雪冷声道。如今她没有苏樱雪以前的记忆,她只能依靠自己看得小说情节,以及众人的言语去推敲事情的经过。
第9 章 “梨园出来,便看见楚皇子将殿下从那桥上推下去!”
来之前,苏樱雪已经细细问了秋霜,当时侍卫是在东湖柳堤岸处将浑身湿透的苏樱雪带回宫,将同样浑身湿透抱着她的楚星沉押入内司监。
事后苏樱雪又亲自让人调了御花园的绘画图纸看了整个御花园的布局,以及禁军巡视表。
如秋霜所言,她站在石桥上喂锦鲤,呵退一众奴婢。那当时事发的空档她苏樱雪是恰好一人站在那。
从楚星沉进入御花园遇见禁军的时间,到苏樱雪落入湖中,不会水性的她命在旦夕,在水中扑腾,呼救被他发现。
他再从柳堤岸处游到湖心,再救她上岸。再到两人被巡逻的士兵发现,这中间的时间,她命侍卫领命再次重新复盘,核对了时间,确实从时间来看,楚星沉的证词与侍卫复盘用得时间相差无误,他是被冤枉的。
那既然如此,不是楚星沉的手笔,那么是谁,对她恨之入骨?明知她不知水性将她推入湖中,要将她置于死地。
若不是楚星沉救她,只怕她已身归于土,一命呜呼!
“梨园刚出来,便看见楚皇子将姑娘从那桥上推下去!”
那黄衣宫娥颤抖着道,她抬头回话时,神色有些慌张,眼神躲闪,苏樱雪不过只是绕着跪的她转了一圈,站在她前头与她对视,她却心虚的不敢与她对视。
有问题。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问题在哪呢?苏樱雪仔仔细细回想了她的话。按照秋霜同她所说,当时她站在石桥上,望着湖心亭的方向,洒了鱼食喂锦鲤。
而梨园方向,那便是只能看见她的背面。
梨园过来,不对,若是梨园过来,那她也应当看见只是一个背影,怎会如此肯定是楚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