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影带人进楼的时候,才发现内里的芙蓉楼,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漆黑烧焦的室内,密密麻麻的是尸身。有各式各样百姓的,被烈火烧成焦尸的孩童、妇孺、壮丁、老翁。
照影进屋时,也惊呆了。
直到照影发现,一楼大堂中央,三具女尸佩戴的首饰头面,身形大小,同苏樱雪她们别无二致。
照影心中浮起一丝不安,莫不会真得是,苏樱雪已然死在这?
第 244章 楚星沉面色苍白,他眼眸带着痛失所爱的破碎
大盛京都的这一日,注定不会安稳。第二日一早,消失了一夜的京兵,此刻已然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早已烧成一片漆黑废墟的芙蓉楼。
这一次跟着京兵来的,还有奉旨彻查的官员,天子脚下,大盛京都,百姓活活烧死在芙蓉楼,这可是在打朝廷的颜面。
京兆府衙与京兵两方联合,迅速封锁了芙蓉楼,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卫兵开始对整个芙蓉楼进行盘查调查,所有的尸体都被一同运往京兆府衙,配合调查。
尸体一具具被运往京兆府衙的牢狱之中,戴着银面面具的那位,此刻正坐在京兆府衙的牢狱中,一边悠闲地品茶,一边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具具裹着白布的尸体被扳至眼前。
“可有苏樱雪的尸身?”银面人冷声冷语地问,他的声线低冷如冰,透着不带感情的严寒与冷酷。
那些下属闻言,一个个掀开尸身的白布,仔细观察那一具具被烧焦尸首身上的蛛丝马迹。直到翻到那具浑身已然烧焦,可是首饰依旧可以辨认,以及从烧毁的衣物中露出的那块挂在腰间玉带上的长公主令牌。
“主子,请过目。”搜查的黑衣人将那令牌捡起,恭敬放上木托盘,递到银面人面前,跪地回话。
“这是从女尸身上取下来的,从女尸的身形,以及身上佩戴的首饰,还有令牌,确实是长公主。”
“还有她两个婢女,身上的令牌也都找到了。”
“应当是同长公主殿下,一同葬身火海。”
那属下汇报完,银面人毫无表情的面上,突然浮现一个冰冷的,冷酷的笑意,却仿若从地狱而来的鬼魅。
“就这么烧死,便宜她了。”银面人一步一步走到那女尸面前,冷冷凝视她许久,忽得拔剑,寒锋剑光一起,银面人刷刷刷刷几个招式,只见那原本烧焦漆黑的女尸,瞬间被他的利剑劈得四分五裂。
他用手中的剑,将地上的焦黑的尸体,剁手砍脚,将尸体劈成大大小小数十个碎块。
尤未解恨的他,残忍地笑着,冷声道,“把她的尸骨拖下去,用药杵捣碎了,再扔入乱葬岗。”
“挫骨扬灰,永生受不得半分香火祭拜!”
“再找一具差不多的尸身,补上交差。”
“另外告诉京兆府衙的李大人,剩下的事情,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诺。”那属下闻言,利落地将那些破碎的尸块上的首饰拆下,然后将地上飞溅出的尸块捡回担架,盖上白布,将尸体运走。
银面人见状,方才面色缓和。
“这些年的血海深仇,总算是报完了。”他看着满地的焦尸,心中却是一片怅然。
楚星沉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然在京郊别院。他想起昨夜的一切,一种丢失掉灵魂深处最隐秘,最执着,最珍贵的东西般的感受,带着无与伦比的心痛与心碎,袭上他心间。
他的阿姊,他的殿下,他的挚爱。似乎在这一瞬间,已然离他而去。
楚星沉面色苍白,他的眼眸带着狠戾,猩红的双眸,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就要往屋外冲去。
第245 章 她怎么舍得就这样离他而去?
晨曦的微光才刚刚透进庭院,楚星沉步履踉跄地踏出主卧门,一夜未眠让他形容憔悴。
楚星沉往日那身绣着暗纹的锦袍此刻也满是褶皱,头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双眸布满血丝,显得疲惫又颓然。刚一出门,却见照影直挺挺地跪在内院里,如同一尊孤寂的雕塑。
照影身上背着两条乌沉沉的长鞭,玄色的衣袂铺散在冰冷的砖石地上,晨曦为其镶上一圈淡淡的金边。照影低垂着头,恭敬地等候着,对周遭的一切仿若不闻,唯有那微微颤抖的双肩,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照影!”楚星沉仿若被激怒的困兽,嘶吼出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揪住照影的衣领,猛地用力,将他从地上硬生生地拽了起来。楚星沉的眸色冷冽得仿若能凝出冰碴,死死地盯着眼前人,额上青筋暴起,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彻骨的寒意:“她呢?”顿了顿,他又仿若不敢置信一般,再次重复道,“你把她藏哪儿了?她人呢?”
照影紧闭双目,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犹如受伤的蝶翼,双唇紧抿,一言不发,就那样任由楚星沉抓着衣领百般诘难,清瘦的脸上一片决然。
楚星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如野草般疯狂蔓延。他太了解照影了,熟悉他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丝神情背后的含义。而此刻照影的沉默,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终于,在照影开口的那一瞬间,楚星沉心底那一丝侥幸轰然崩塌,支离破碎。
“殿下,抱歉。”照影哑着嗓音回道,那声音干涩沙哑,仿若被粗粝的砂石磨砺过。他心中清楚,这短短二字,于殿下而言,不啻于天塌地陷。待他入屋时,只看见苏樱雪变成的焦尸,那可怖的场景至今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照影心知,犯下如此大错,殿下绝无可能轻易宽宥他,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有过悔意。为了殿下,他甘愿背负一切。
“什么意思?”楚星沉瞪大双眼,死死地看着他,面色惨白如纸,眸色愈发冷冽,眼眸中的血丝仿若要将那漆黑的瞳仁吞噬。他双手愈发用力,指节泛白,几乎要将照影的衣领扯碎,哑声问道,“她在哪?”
“她的尸体被带走,现放在京兆府衙里。”照影微微仰头,迎上楚星沉的目光,眼中满是沉痛与无奈。
“火灭了以后,属下好不容易才寻到长公主殿下的尸体。可那时,京兵如潮水般赶来,情况危急万分,为了不暴露殿下您的行踪,属下只得带人从二楼破窗而出,借着暗巷七拐八绕才得以翻走逃出。”说到此处,照影的眼眶微微泛红,隐有泪光闪烁。
“此案涉及京兆府衙与京兵协同查办,殿下如今尚在大盛京都内,这可是天子脚下,您又尚未回国,行事必须得万分谨慎,再谨慎。”照影字字恳切,句句忠贞劝诫。
“恳请殿下,苏樱雪已然身故,望您节哀三思,重振旗鼓,莫要为已去之人,误了正事。”照影说罢,再次重重地跪地,额头磕在冰冷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身背长鞭,玄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孤立于晨光之中,仿若一幅悲壮的剪影。
许久,他缓缓抬头望向楚星沉,眼眸中满是赤诚,满是忠心,那光芒炽热得仿若能驱散这清晨的寒意。
“殿下,莫要掺和此事。”照影咬了咬牙,再次劝道,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照影,”楚星沉仿若呢喃般低语,他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满是破碎之感,神情半是迷离,眼中悲恸与伤感相互交织。
楚星沉此番模样,恰似珍视一生的瑰宝被骤然夺走,所有的期盼轰然崩塌,只能痴痴地望着前方,目光空洞而又绝望。
“照影,若她有事,你便自行去刑堂领罚,此生不必再出刑堂。”楚星沉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带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中挤出,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如今,你即刻派人密切盯着京兆府衙,想尽办法联系咱们潜藏的暗线,给我摸清楚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楚星沉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派人,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到底为何芙蓉楼起火,背后究竟是谁,一个都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