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使,再有半日我们?便可上?岸了,为何不等那时再寻机会离开?”严帆问出了心中疑惑。
耳边涛声阵阵,容欺沉默地看着手中的航行图。
正当严帆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时,容欺开口了。
“海上?事,海上?了,不必带到陆地上?去。”
小船行进速度极快,原本大船需要半日才能抵达码头,他?们?足足提前了一个?时辰。
这是一个?小码头,停泊的船只并不多。容欺注意?到船身上?大多都有船帮的印记,猜测此处应是船帮的秘密据点,还未被离火宫的势力渗入。
他?便寻了个?船夫问路,假称自己是落难的生意?人,侥幸被船帮的船只相救,得以坐小船上?岸。
船夫看了眼他?坐的小船,不疑有他?,给他?指了通往集市的路。
容欺不做停歇,先拐去成衣铺换了身衣裳,戴上?帷帽稍做伪装,又去马市选了两匹快马。
他?分文未出,在众店家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留下了两张署着“顾云行”大名的账单,而后于晌午时分,同严帆一起离开了小镇,朝着升州方向快马加鞭赶去。
那曾经茫茫无边、摆脱不得的大海,终是化作黑点,再也望不见了。
十日后,江南小镇,烟花三?月。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三?日有余,空气中弥漫着混杂草木香的泥腥味。咿呀转合的歌声自楼宇间传出,飘荡在青石砖瓦的小巷中。
小巷尽头是一座样式寻常的江南小院,院前庭院寂静异常,空荡无人。
穿过庭院,厅堂内,几人跪倒在地,等着座上?之人开口。
“所以,你们?如今是在许厌座下?”
“属下不敢……属下们?只是走投无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利刃忽地刺穿桌面,斜斜地立在裂隙之中。
座上?之人一身黑色长衫,面色霜白?,正是赶回升州的容欺。他?眼神阴沉地盯着说话之人,嘴角勾起一丝狰狞的笑来:“也对,毕竟在你们?眼中,本座已是一个?死人了。”
此话一出,跪地之人皆惊恐得不敢再言。
容欺看着这群人,竟莫名生出了几分早有所料的无趣。
销声匿迹近半年,他?原就不指望自己那帮属下能守在原地等他?归来,但真?得听到他?们?各奔东西、另寻靠山的消息,即便凉薄如容欺,也不免唏嘘。
离火宫本就不是长情之地,此刻也不过是再次印证了这点罢了。
唯一令容欺意?外的是,邹玉川竟然没?有另立新右使。
容欺问:“薛玉呢?”
“薛堂主三?日前被副宫主派去霁州打探武林盟的动向。”
容欺皱眉:“现在武林盟是何人做主?”
“禀右使,是霁州的孙知益。”
容欺嗤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看来武林盟是真?没?人了。”
也不知道等方敛回去后,这孙知益舍不舍得从盟主的位置上?挪下来。
容欺:“飞鸽传书?,让薛玉即刻赶回来。”
底下人一愣,抬头道:“可许副宫主那边……”
容欺目光森冷地看向他?:“许副宫主?”
“……属下知错。”他?跪倒在地,语气急切,“右使也许不知,三?月初九,离火宫将办授印大典。宫主已昭告武林,离火宫继任之人便是许副……许厌!”
“你说什么!”容欺猛地站起身,拽住他?的衣领提起,“不是说谁取到《天元册》,谁便是继位之人吗?”
离火宫弟子颤抖道:“前不久,许厌已将《天元册》献给了宫主。”
容欺震惊道:“怎么可能?”
他?遍寻《天元册》不得,许厌又是从哪里寻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将方元磬也一并带回来了。”
“荒谬!”容欺一把?将他?推开。许厌带回了方元磬,那他?在荒岛之中遇到的尸骨又是谁?就算他?认不出方元磬,难道他?亲生儿?子也会认错吗?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问题,
“把?《天元册》的事给本座细细道来!”他?沉声道,“但凡有半点遗漏,你们?也就不必活着了。”
因着容欺的威逼,属下几人事无巨细,将《天元册》之事交代得清清楚楚。
一个?月前,许厌自东海第十四座仙岛归来。他?不仅带回了《天元册》,更是将意?外失忆,隐居于岛中的方元磬也带到了邹玉川跟前。
早年,邹玉川曾见过方元磬,因此一眼便认出了人;至于《天元册》是真?是假,仿佛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当天夜里,邹玉川定下三?月初九为许厌举办授印大典的事,同时,也将方元磬的下落昭告了武林。
第十四座仙岛。
他?就是在前往那儿?的途中遭遇了风暴。
难道方元磬真?的将《天元册》留在那里了?可是,他?的尸骨分明出现在了洗心狱中,甚至还留下了《罪名录》和血字遗书?。若按方敛所说,方元磬本就打算出海闭关,完善《天元册》功法,那么,他?完全没?必要在别处留下一本有弊端的《天元册》。
最重要的是,比起许厌……他?更相信方敛不会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