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春道:“按咱们铺子的规矩,你还应该有一条四斤重的肥猪肉,四斤排骨,一筐鲜果子,八十文年终奖,不过这些给你,又是被花老鸨贪了?去。宋掌柜说给你记着帐,等你赎身后,再发放给你。”
“谢谢掌柜,还有周姨,那我们年后见?。”小翠喜不自胜揣着薪酬和粳米没?什么?感觉,回到春风楼要上缴,但是记账的节礼这些,算是她的家当了?呢。
那可是四斤重的肥猪肉,熬成猪油,挖来一勺拌饭吃,或是猪油渣炖白菜,光是想一想都要流口水了?。
等红杏收工时,也领到薪水和劳什子年终奖一百文,加上当月奖金的八十文,光是奖金比这个月薪水还高哩。
本月没?做满三十天,减去两?日的薪酬,也才一百七十余文。
月奖年奖还不算,节礼也比旁的食肆铺子丰厚,除了?固定?的三斤粳米,一条鲜鱼,另有猪肉、排骨、鲜果。
红杏背着一竹篓的节礼回到卢府,可把卢月琴看?懵了?,得知这是自己丫鬟的节礼后,竟有些向往。
比起?穷得口袋比脸还干净,不若她也去宋荔铺子做工?
她爹位居典史,虽无品级,平时卢月琴以官宦之女自居,有些清高,直到三姨娘掌管府内中馈,明知她阿娘生病吃药,故意减去一半月例,叫卢月琴不得不派丫鬟出门做活计,挣钱给阿娘吃药……
自从月例减半后,每月抠抠嗖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是个头,卢月琴甚至不敢踏出府门一步,出门就得花钱,她没?有钱。
连杨小姐的邀约,卢月琴也不敢去。
如今见?红杏取出挣来的薪水,还有年奖、月奖的一百八十文,一筐子鲜果鲜肉等食材,叫卢月琴红了?眼?眶,什么?清贵体面,都不如兜里的银钱更实在。
况且卢月琴一早听说了?,那些世族贵女们都想和宋掌柜合作开绣坊,连知府之妹,知州之女,还有施家的宝贝疙瘩都要跟宋荔合伙,她一个典史之女去宋荔的铺子做活,应该不算太丢脸吧!
接过红杏递来的薪水和奖金,卢月琴迟疑了?下,想叫红杏将奖金收下,那是红杏努力?做活应得的。
可想到手头拮据,万一临时遇到变故,需要花钱,她一个做小姐的,还要问丫鬟借钱,更难堪了?。
思量间,卢月琴已然打定?了?注意,收了?丫鬟递来的铜板:“红杏,这些钱算我问你借你的。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还你,等你年纪大一些,给你找个好人家,把身契还你。”
红杏也没?扭捏:“多谢小姐开恩。”
又两?个时辰过去,“一点小食”铺子里的食客们渐渐减少,送走?最?后一名食客,宋荔推着车从丹朱街步行过来。
周万春正在给曾芳兰和木湘湘发放薪水、奖金,还有节礼。
给红杏发节礼时,曾芳兰在大堂瞧见?了?,当真正领到自个儿手上时,双手发抖,是激动的。
有了?这些节礼,她和女儿可以过上一个好年。
淑芬是她朋友不假,谁好意思天天在朋友家蹭吃蹭喝,这些鲜鱼猪肉节礼,能叫曾芳兰在好友家挺直了?腰杆。
较其他人的节礼,木湘湘的要丰厚些,毕竟是铺子的管事,月奖和年终奖也会多上几十文钱。
宋荔跟曾芳兰和木湘湘提前道了?句新年快乐,再次在铺子里碰面,大概是年后初五了?。
曾芳兰借住在烧饼木湘湘邻居家,跟木湘湘顺路,两?人一道出了?铺子,正满面笑容地说着话,有个婆子领个齐腰的男童拦住去路,眼?神凶狠地瞪她们。
木湘湘正要赶走?这两?人,见?曾姐面上的笑容凝固住,正搞不清状况,听男童开口:“你是我的阿娘,你挣的钱不能全给妹妹花,要分?我一半。”
木湘湘上下打量,原来就是这么?丁点大的小孩将自己妹妹推入河渠,想到刚刚对方?凶狠的目光,胳膊上汗毛竖立。
活像曾芳兰欠他的,她自是不愿:“我挣的钱,凭什么?给你花?”
李小宝理直气壮:“谁让你生下了?我,这是你的义务,不给我钱,以后死了?没?儿子给你送终,妹妹终归要嫁人,你还不是要指望我?”
这样的话,与母亲从小到大对曾芳兰说的话极为相似,她从背篓取出一条肥猪肉把给对方?:“我只能给你一条猪肉,爱要不要。”
李小宝深得祖父祖母的真传,到手的好处,哪有不要的道理,夺来猪肉,献宝似的拿给祖母。
婆子却是目光贪婪地盯着前儿媳背上的竹篓,刚才曾芳兰揭开粗布,里头有好几条大肥猪肉,早知铺子的节礼这般丰厚,不该叫耀祖休了?这恶婆娘,要休,起?码得过完年再休,这些节礼便都是自家的了?。
拿到孙儿给的肥猪肉后,婆子越想越后悔,拦着她们不让走?,试图说服曾芳兰同她一起?回家。
曾芳兰左顾右盼,望到巡捕队,立即高呼:“海捕快,这里有人拦路抢劫!”
每逢年底,大部分?铺子发放一年的薪水,总有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在街上行偷盗之事,府衙特?意增派了?好几队人手在东西市巡逻,抓捕犯人。
听到喊叫,海峰带队立即赶到。
婆子带着孙儿又想逢人哭诉,撒泼打滚,宣扬前儿媳的不孝,听得海峰直皱眉头:“既然双方?已在官府解除夫妻关系,那便是陌生人,对方?没?有孝敬前婆婆的义务,速速离开,还敢闹事,将你捆了?。”
婆子倒是不怕,哀嚎着:“捕快打人,捕快杀人了?……”
这种?无赖货遇到得多了?,他们自有一套流程,海峰叫人直接捆了?麻绳,又让人脱下臭袜子堵了?嘴,押去府衙蹲牢狱,蹲上一日便老实了?。
围观群众们比较信任府衙,毕竟海捕快是陆捕头的下属,都是办实事的小吏。
他们说她是坏人,那便是坏人。
甚至又好事者询问海峰:“海捕快,这婆子和男童要关起?来么??”
海峰亲和说:“婆子扰乱秩序,得关押一日,稚子无辜,一会儿会派人将他送回家中。”
在场百姓大多去“一点小食”铺子光顾,认得曾芳兰,详细询问,得知这对祖孙是前婆婆和儿子,见?自己月底发了?薪水,讨要不成,便想强抢。
木湘湘适时渲染:“曾姐的女儿被儿子推入河中差点溺亡,夫妻拌了?嘴被丈夫休弃。大冬天的,她带着女儿只穿了?一身冬衣出门,身无分?文。母女俩靠着这点薪酬吃饭穿衣,还要被前婆婆索要,这个新年还怎么?过啊?”
“这婆子竟敢找前儿媳伸手要钱,好不要脸。”
“要脸的人,谁敢当街撒泼啊!刚才还造谣捕快打人。依我看?,最?好把她关起?来,免得放出来祸害人……”
“女儿被儿子推入河渠,这么?冷的天,大人都受不了?,一个小女孩掉进河里还能活命,真是福大命大。”
“海捕快还说稚子无辜,我看?分?明是个坏种?。”
眼?见?百姓们指指点点,李氏嘴巴里塞着袜子,呜呜哇哇,想要挣脱两?名捕快的钳制,奈何对方?力?气大得惊人,她一个婆子哪里挣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