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绥说道:“回到皇宫之?后呢,再被哪一个九品天人从皇宫里抓走,让我?去辨认某种宝物?或者哪天被挖走双眼,安装在别人的眼眶里?如果我?的孩子可以继承我?的天赋,你说哪一天会不会有?哪个九品天人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太好用,随手挖走他?的眼睛安装在自己的眼眶里,毕竟九品天人非同寻常,一切不可思议之?事都有?可能在他?们身上发生,而他?们的贪婪和凶恶,也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
“况且你不也是么,难道极乐天宫就没有?相同的担忧?”宋时绥打量了一眼扶洮,“我?虽然不修炼合欢道,但?也知道炉鼎是什?么,若是真有?那一天,极乐天宫怕是和外面的妓院差不多。”
“宋姑娘这张嘴还真是不留情面,我?只是好奇罢了,你知道的,外面的敌人固然可怕,但?来自同伴的背刺才是最令人防不胜防,玉摇光那种人心思狡诈,我?也是怕你受他?蛊惑。”
宋时绥:“......”
“论蛊惑人心的本事,还是你们极乐天宫更擅长吧?”
“可是玉京古族的灯影琉璃术也是大?名鼎鼎啊,”扶洮拉长了声音,“总之?,我?都是为了阿笙,宋姑娘的担忧很有?道理,我?们所修不同,但?此刻也算是志同道合之?辈,这一路上,我?们应当齐心协力?,互相协作才是。”
宋时绥在玉摇光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易糊弄过去的,她露出?一个牙疼的微笑,说道:“你这话?说起来真好听,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吃醋,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电灯泡,没有?给你和曲子创造足够的二人空间,还是你觉得她和我?更有?话?聊,你心里不舒服了?”
扶洮:“......”
扶洮沉默了会,突然开口说道:“我?觉得你和阿笙有?事情瞒着?我??”
宋时绥睁大?眼睛:“啊?”
扶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和阿笙为什?么能看懂冯镜的日?记,你们为什?么知道冯镜的手摇发电机和所谓的电磁定律,还有?什?么熵增熵减?”
宋时绥说道:“这难道不是很正常么,你懂的东西我?和曲子不一定懂,我?和曲子懂的东西你也没有?必要懂啊,大?家都有?各自的秘密,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么,而且现在紧要关头?,阿雪被关在金月皇后,还中了毒,这难道不是最要紧的事么,关键时刻,你怎么满脑子情情爱爱?”
扶洮还要再说些什?么,宋时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对他?说道:“我?和曲子做的事,你和曲子也能做,但?你和曲子能做的事,我?和曲子不能做,你明白了么,其实并没有?什?么亲疏远近的区别,她需要朋友陪陪她说说话?,她就来找我?,她需要爱情的滋润,就来找你,又有?朋友又有?爱人,这难道不好么?”
扶洮悻悻说道:“我?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我?只是觉得玉摇光心思狡诈,和冯镜日?记里的那个玉衔星一个样。”
宋时绥张了张嘴,本来想反驳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反驳些什?么,只好又把微微张开的嘴闭上,继续眺望远处。
曲笙寻收拾好行囊,扛着?包袱飞奔过来,她跑起来的样子犹如一道蓝色的闪电。
“收拾完了,咱们快出?发吧!”
*
离魂归体,羽流萤在床榻上醒来时,床尾正坐着?一个人,来来回回地拎着?她的脚踝。
她觉得痒,忍不住动了动脚,一双滚烫炙热的大?手将她的脚掌整个包住,来来回回地玩弄着?。
羽流萤个子小,脚也小,介于三十五码和三十六码之?间,还没有?龙归云的手掌大?,因?为家境贫困,上大?学的时候总能买到断码打折的鞋子。
男人对女人脚掌的痴迷是羽流萤永远都无法理解的,龙归云掌心的温度烫的她脚趾蜷缩,浑身都跟着?热了起来,羽流萤睡出?了汗,推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眼睛,蹬了一下龙归云的手掌心。
她那点微末的力?道,在龙归云这里约等?于无。
龙归云握着?她脚掌的手稍稍用力?,就把羽流萤往他?这边拽过来一大?截,羽流萤坐在一堆被子中间,头?发散乱,衣衫凌乱,睡眼惺忪,眼神还是懵懵的,声音也软软的,“殿下,你捏着?我?的脚干嘛?”
龙归云穿着?一身黑衣,绣着?盘龙图腾的袖子垂落下来,来来回回地搔刮着?羽流萤的脚腕,“你离魂的次数越来越多,像天上的鸟儿,总让人觉得抓不住。”
自那次“惩罚”之?后,羽流萤前前后后连续痛了三天,嘴巴也疼,喉咙也疼,一个星期之?内都只敢吃些流食,见?了他?要么羞恼,要么嗔怒,被子枕头?一股脑地往他?身上扔,要想行欢好之?事,要龙归云哄一会才肯屈就。
这会听龙归云说这句话?,羽流萤不禁心头?一软,拢了拢松散的头?发,从松软的被子上爬过来,抱住了龙归云的脖子。
碧海潮生必有?一场大?战,作为玉牌会的会长,羽流萤身上肩负着?许多责任,在附魂初期,江雨眠曾多次救她性命,于公于私,羽流萤都不可能冷眼旁观,至于这场艰难的战役是否能获得胜利,能否全?身而退,这些她都没有?把握。
还是珍惜当下吧。
龙归云低头?亲了亲她巴掌大?的小脸,低声说道:“都开始投怀送抱了,是不是不生气了?”
羽流萤哼了一声:“殿下向来需索无度,我?哪次生气了,还不是殿下非要做这么过分的事。”
想起那日?的活色生香,龙归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变得愈发暗沉:“但?我?很欢喜,流萤,日?后我?会小心些,绝不让你再受伤。”
听了他?这话?,羽流萤忍不住大?惊失色,失声说道:“以后还有??那可不能有?了!”
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神态柔弱无助,眼角那颗朱砂小痣衬得她的眉眼愈发楚楚可怜,龙归云每次见?了她这模样,都会欲|火中烧,恨不得将羽流萤牢牢地钉在他?的身上。
羽流萤看着?他?那双几乎快要着?火的黯绿色眼睛,已经急的开始穿袜子了,龙归云的喉结来来回回地滚动了几下后,却突然单手抱起她,说道:“没良心的小骗子,今晚带你看花灯。”
龙在野最近时常闭关静修,朝中大?小政务都是龙归云在处理,他?虽然还是太子,却做着?一个帝王该做的事情,虽然日?日?都能见?到,却鲜少有?外出?游玩的时间。
羽流萤不再挣扎,乖乖被他?抱在怀里,开开心心地选衣服去了。
碎金般的灯火从朱雀大?街一路渲染至夜色的云层里,八角琉璃灯晃着?龙归云玄色的蟒纹袖口,羽流萤穿着?一身嘉陵水绿冬装,披着?竹青色的斗篷,领口垂着?两个雪白的毛绒,在领口那一晃一荡的,她耳上的珍珠耳坠也被这煌煌灯火染成了蜜柑色,被龙归云牵着?手,一路兴奋着?,踮脚去够竹竿上挂着?的花灯谜笺,绣鞋尖刚踮起来,就被身后的人群挤得踉跄。
北阙人高马大?,尤其是皇都这里,只要是成年人,无论男女老少,人均身高一米七以上,羽流萤这点可怜的身高,稍不注意就会被淹没在人群里。
徐杉憋着?笑,龙归云把快要被挤扁的羽流萤从人潮中拎出?来,忍俊不禁地说道:“你瞧你,像个滚来滚去的小青团。”
羽流萤皱起了鼻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被寒冷的天气冻出?了点点泪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龙归云最受不了她这个泫然欲泣的摸样,连忙憋着?笑,一脸严肃地弯下腰。
炙热滚烫的掌心忽然箍住羽流萤的腰肢,整个人被托到了龙归云肩头?,淡淡的龙涎香钻进羽流萤的鼻腔,龙归云的鸦青发丝拂过她裙摆上绣着?的翠鸟,惊得羽流萤抓紧了他?的肩膀。
满街花灯霎时矮了下去,羽流萤垂眸看他?,煌煌灯火正巧映在龙归云优越的眉弓上,黯绿色的眼珠在灯火下变成了两个锋利的黑色竖针,看上去有?点凶。
羽流萤抿着?嘴唇笑了笑,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念着?花灯上的灯谜,“相逢何必曾相识,打一成语。
龙归云说道:“一见?如故。”
羽流萤坐在他?的肩膀上,又念了一个灯谜:“挖墙而入窃一空。”
龙归云:“凿壁偷光。”
羽流萤又找了一个:“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打一字。”
龙归云没有?片刻停顿,笑道:“是日?头?的日?。”
一连三个灯谜被猜中,羽流萤挑灯谜时更加谨慎了,她挑了好半天,龙归云忽然托着?她向上颠了颠,“想难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