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传出来此等荒谬的言论,我要打”

夏侯渊适时地捂住他的嘴,铁掌呼上去哪怕不是故意的,但也给愤怒悲伤的夏侯霸一个严实的巴掌。

夏侯渊再脸皮厚也觉得对不起儿子,但也只能趁着孩子小赶紧忽悠,“此事有内情。”

夏侯霸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倒是要听听什么内情。

“此事其实是你姨丈日后要治理济南郡的一项重要举措,只是还未成功,且为了掩人耳目,只好将事情推到你这样的稚童身上。”

夏侯霸此时不好忽悠,“那为什么不是昂表兄还有族兄他们呢?”

夏侯渊继续他的忽悠,“若是安到你昂表兄身上,那谁不会注意到你姨丈呢?至于为何没安给你族兄,那自然是因为在夏侯家里面,你姨丈与我们家最为亲近。此事若是成了,你小小年纪便是有功了,在小辈之中也是独一份。”

七八岁的夏侯霸到底是比不过二十多称不上老奸巨猾的阿父,顺着他的话想觉得十分有道理,可眉间还是未完全松开。

“可这名声实在骇人,大家都害怕我。”说出来都带着委屈。

旁的孩童害怕也能理解,谁知道他贪玩的兴趣会不会转移到人身上呢。

虽说可能性极小,但他们赌不起。

夏侯渊越说越顺溜,“那有何关系,大丈夫立于世总归会遇到种种不如意。更何况我们不日就要离开老家,过个几年回来谁还记得此事?”

夏侯霸点点头,被他阿父一番“大丈夫”、“男人”的话忽悠瘸了,小丁氏等到儿子离开才现身。

“你和姐夫就这么对霸儿?”

夏侯渊沉默了,此事大兄坑是肯定有要坑他们的意思,但架不住当时他嘴快,一群夏侯家的子弟也不敢抢他的风头,就叫他把这件事揽了下来,才有了他儿子小小年纪就背上偌大的黑锅。

但此事他是万万不会和夏侯霸言明的。

“虽说有糊弄的成分在,但若是真的成了,霸儿也确实能算有功。”

小丁氏问出关键问题,“能成功吗?”

能不能成功都不是短时间可以出结果的,但曹穗已经被通知过两日就要离开家了。

她对谯县没多少眷恋,只是借着此事见到了她阿父的部分妾室,和长相只能算是清秀的丁氏相比,妾室一个个花容月貌,曹穗看了两眼也没找到日后的赢家卞氏。

曹操自然不可能给女儿一一介绍妾室。

比起妾室,他更加关心曹穗的身体是否受得住一路的奔波,黄谷一家子被打包,孙女更是被带在身边教医术。

曹穗去药庐又多了一项乐趣,黄家阿姐黄丹红沉稳冷静,对于她时不时冒出来的“叛逆话”也会认真思考,连身上的药草味也让她喜欢。

黄丹红瞧着面冷但实际心软,还专门给曹穗做了味道好的药丸,随身带着可方便。

一群人出发要前往济南郡,曹穗则是特意将她带到了马车上,外面则是细致的夏侯惇保护。

至于她阿父,自然是快马加鞭地领着人先赶往济南郡了。

不然等他们这慢悠悠的马车赶到,济南郡那边的官员怕是盼得脖子都能伸二里地了。

第7章 何谓叛贼黄巾?不过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耳

队伍从豫州出发穿过兖州到达青州,一路上并不太平。

张角已死可不代表黄巾彻底安分下来,更何况借黄巾一事,地方豪强皆嗅到了某种契机,下放军权容易收回艰难,一个个皆以扩大已方实力为先,被逼迫得活不下去的百姓比比皆是。

曹穗待在马车中蔫蔫的,古代光是出行就折磨人,路是坑坑洼洼不平的,马车是不防震摇摇晃晃的,没晕车都是她身体给予最大的恩赐。

每日歇息时,她下马车只能瞟到各处荒无人烟,驿站也破破烂烂好似无人管理,心情越发低落,提不起劲来。

丁氏看得着急,曹穗注意到她担心的面容努力提起精神,“阿母别担心,我就是觉得无聊。”

丁氏不放心,每日让黄医师诊脉就和吃饭一般准时,黄丹红在曹穗身边更是时刻注意,生怕她出一点点问题。

曹穗被如此重视,再瞧瞧徒步的仆从和土兵,心里暗骂自已矫情。

好不容易缓过来,丁氏正在马车给她说些简单有趣的故事,显然是把她那句无聊听进去了。

突然马车停下来,曹穗好奇地拨开车帘,伸出小脑袋去看外面。

夏侯惇骑着大马走到最前方,就看到几十个穿着破烂、瘦骨嶙峋的百姓手里握着木棍拦住去路,听他们壮胆地说自已是黄巾,还说得磕磕绊绊,不想搭理。

他眉间一拧,“此乃朝廷官府队伍,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曹穗远远地望着,只能见到乌压压的一片人,身上的衣裳可以用破烂褴褛来形容,找不到一件囫囵完整的。

所谓劫道,人手一根不知道从山脚还是家里拿的木棍,连像样的农具作为武器都拿不出,也不知道是拿来打劫还是壮胆,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握着木棍的手都在颤抖。

被夏侯惇呵斥后,后面上前一群老弱妇孺,噗通一下跪在夏侯惇面前,所谓的青壮黄巾也跟着跪下来,惶恐又无神,好似明白自已在做无畏的挣扎。

丁氏把曹穗一把抱回来,“事情交给你夏侯叔父处理。”

她自然也对百姓的遭遇怜悯,可除了怜悯做不了其它。

怕女儿年纪小转不过弯来,丁氏解释,“他们是可怜,但从豫州到青州这一路上,这样的人我们会遇到很多很多。”

救了他们然后呢?

曹穗听明白她话外之音,可总忘不掉那一张张死静的脸,“朝廷不管他们吗?地方官员不救助百姓吗?”

丁氏怜惜地抚过她的脸颊,“朝廷…只有像闹出所谓大贤良师那般阵仗,才会屈尊降贵地往下看。地方官员…穗儿,有的想管没能力,有的则是一丘之貉。”

她也不想说得如此直白残忍,可明白她的女儿得天眷顾,叫她懵懵懂懂做闺阁女郎太委屈了,还不如和她说个分明。

曹穗静静地听着,又抽空看了外面一眼,跪着的百姓还未离开,但已经开始默默垂泪,虽说知晓希望不大,但再次破灭还是叫他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