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潘桃在训斥刘小勇,刘大柱在训斥潘桃。三个人都脸色难看,刘小萍把脸埋到了碗里。

三房则是岁月静好,姚静温柔地给福宝喂鸡蛋羹,刘小军自己乖乖扒饭,扒一口看一眼姚静。

还是福宝关心刘老太。

她转过身对着刘老太,取出来一块小帕子,“奶奶,哭慢点。奶奶,蹬轻点。”她眨巴着眼睛,乖巧地说,“奶奶这样太用力了,福宝心疼奶奶。”

说着要把小帕子举到刘老太眼睛底下,帮她擦眼泪。

结果擦了几下,小帕子还是干巴巴的。

福宝这可纳了闷了,刚“咦”了一声,刘老太就一把抢过去帕子盖住自己眼睛,一波三折地嚎。

娘哟,差点就被这贴心的小孙女发现不对劲了。

张秀红挠了挠耳朵,歪了歪嘴。

不晓得这老虔婆又在折腾什么东西,但是早点吃完远离为妙。

二房的五口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喝完菜汤,喝完就要逃离现场,连碗底都不准备舔了。

“都给老娘站住!”

刘老太出离愤怒了,都顾不得装哭了,一把扯下遮眼睛的帕子,就拍桌子准备开骂。

结果她动作太大了,惊得刘小萍手一抖,没喝完的汤刚好倒在旁边刘小虎的袖子上。

“这个怂丫头!”

潘桃揪住刘小萍的小辫子,对着她后脑勺“啪啪”就是两巴掌,跟张秀红赔笑道:“红子,你家小虎没烫着吧。”

张秀红撸起来刘小虎的袖子,还好,只红了点小油皮。

“打什么孩子啊,要真诚心,你不如弄点红糖给我家小虎喝喝。”张秀红瞅了潘桃一眼,不阴不阳的。

刘大柱皱着眉瞪潘桃:“你连个丫头片子都看不好!”

潘桃的笑容消失了,撇撇嘴,伸过头看了看刘小虎膀子,“哟,还真没事。我们乡下孩子就是皮糙肉厚。”

潘桃打儿子都是打背,怎么打女儿就揪辫子打后脑勺了呢。

刘小麦看着潘桃这副德行,心里莫名其妙憋气。刘小萍已经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刘小麦有心想说什么,但觉得跟潘桃又实在无话可说。

张秀红也不回房了,用塑料盆端了水,在厨房里头洗刘小虎的脏袖子。

刘老太的主场环节一直被打断,她酝酿了很久了,此刻终于又被她逮到爆发的好时机了。

“张秀红,你这叫抹肥皂?你这叫吃肥皂!”刘老太捂着心口,一副要昏厥的样子,“你看看,你们都来看看,她用了多少肥皂,怪不得我老刘家肥皂用的这么快!”

她天天这个样子,一开始大家以为她真的会昏厥,一个两个都紧张的不得了。现在已经知道是她装了,也都懒得搭理她了,就意思意思过来看一眼。

张秀红冷笑:“大嫂,你听见了吗?妈让你赔她肥皂呢!要不是你家小萍,我要在这洗个屁的衣服。你就该过来帮我洗。”

“唉,也没用多少肥皂啊。”潘桃不得不帮张秀红说话了,劝着刘老太,宛如一个好人,“这么点肥皂,也不值多少钱,也不是天天这样用……”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刘老太骂她。

潘桃:“……”

她倒是想当家呢,问题是刘老太不放权啊。连厨房钥匙都不给她,反而悄摸摸给老三媳妇,哼。

刘老太又开始用她那很好的逻辑算账了,“老大和老三家都只养了两个孩子,就老二家,养了三个!还一个个人嫌狗厌的,动不动要换洗衣服,哪家肥皂够你们用?你们三个一人多用了一次,我们老刘家其他人就一人少用了三次!”

人嫌狗厌三人团的首要分子刘小麦:“……”

苍了天了苍了天了,她只是爱干净了一点,这有什么错哦。

穿到七十年代,刘小麦已经努力适应,告诫自己要入乡随俗了。

所以她可以很习惯地吃野菜,很习惯地穿破衣,很习惯地和弟弟妹妹挤一张又冷又硬的床。

但是有些东西她丢不掉,比如天天刷牙,比如勤换衣服。

就算只有两件衣服,她也要一洗一换。

刘小豆和刘小虎受她影响,也讲究起了个人卫生。刘小麦自然清楚家里条件差,肥皂要珍惜,于是她已经不让大妹小弟到处疯、去泥坑打滚了,这样最起码外面衣服不用总是洗。

但刘老太还是不满意,甚至把刘小麦这种行为上升到资本主义做派。

刘老太是有些挑拨本身在身上的,刘大柱和潘桃顿时看她们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刘大柱是觉得这种“资本主义做派”会害了老刘家。

潘桃觉得二房真的在占老刘家便宜!

姚静默不吭声,她其实觉得刘小麦这些做法没什么问题,但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刘老太唱反调,于是默默站在了刘老太身后。

罢了,实在不行,她以后找到机会劝一劝刘老太就是了。

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

老刘家一时泾渭分明。

刘老太满意地环顾四周,冷哼了一声,走到张秀红面前,取过长条的肥皂,把它切成了三小块,分开放在窗沿上。

“别当我老太婆犯糊涂,出去又找大队长找妇联哭喊着被我冤枉了。我从来就不冤枉人,现在三房一房一块,我倒要看看,哪房用的快。”

刘老太一份摆事实讲道理的样子,“这么多年了,究竟是哪房在占老刘家的便宜,马上都要清清楚楚了,这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