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那里，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你大哥他已经知道错了，我也责怪过他，我们好歹是一家人，难道不能和和睦睦的么？这样闹将起来，外人也会看我们沈家的笑话，说我们沈家兄弟阋墙。你也不想这样对不对？”

文朝君头一次在沈仲卿面前这么温声细语，他自认已经足够放低姿态了，可沈仲卿还是心如磐石。

他只挑眉回了一句：“若输的那个人是我，大哥可曾会想到放我一马？”

“这……你如何知道他不会？”文朝君急了。

沈仲卿高深莫测地一笑：“我自愿退学不是正中大哥的下怀？如若不是，当日在他人提出这样的条件时，大哥何以一句话都没帮我说？”

“你……你大哥他……他不是这样的人。”文朝君心惊肉跳，其实沈仲文都亲口跟他说过了，他就是这个意思，这猛地一下被沈仲卿猜对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大嫂，你不必再说了，我本就不是刻意针对大哥，只是大哥在外人和我之间，选择了和外人统一战线而已。”沈仲卿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文朝君见他油盐不进有些气恼：“你就非要闹得如此难看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沈仲卿正了神色，“我沈仲卿再是好性子，也不是泥捏的，没有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敢还手的道理。”

“当日天字班的人辱我，大哥可是没有帮我说半句话。我提出赌约，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口气，大哥大可以拒绝，但他选择了和其他人一起站在我的对立面。他也不相信我能考中秀才，和那帮嘲笑我的人一样，觉得我不自量力！不然他怎么敢答应？大嫂劝我顾忌兄弟情分，大哥可有把我当成过兄弟？”

“我沈仲卿对事不对人，这次的赌约是大哥自找的，是男人，就该说话算数。毕竟，我可是真的做好了输了就退学的准备。”沈仲卿说到这里，不再给文朝君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了。

文朝君欲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他盯着沈仲卿的背影，心里裹着一团乱麻，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中。

第51章 桂花 这、这是沈家二郎？没搞错吧？

沈仲文回来后得知文朝君去找了沈仲卿求情, 十分生气：“你去找他干什么，还嫌我不够丢脸吗？”

文朝君在沈仲卿那里碰了壁已是心情不愉，听到沈仲文似是还在埋怨他一下子就委屈上了：“我去找他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想找他吗, 你以为我不伤自尊吗,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人笑话？你倒好, 还反过来怪我。”

沈仲文一下子就矮了气焰，叹息着劝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不是怕你受委屈？沈仲卿和我不睦多年, 当初还记恨我娶了你, 如今有机会看我笑话, 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你去找他不也是白费功夫吗？”

文朝君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承认沈仲文说的是对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真的要照他说的做吗？”文朝君忐忑地抬眼。

沈仲文叹了口气：“事到如今, 也只能这样了。”

文朝君咬住了唇, 静默不语。

沈仲文声线更柔和地道：“还要劳夫郎拿银子出来，助为夫渡过此次难关。你放心，这银子就当是为夫欠你的, 等他日中了举, 为夫加倍还你。”

文朝君闻言更是不想说话。

他以前还是文家少爷的时候，从来不在乎金银这等阿堵物，可当了家才知柴米贵，他嫁过来还不满半年，就已经贴进去了许多嫁妆，如今钱财已是被他看得很重要了。

可再心疼也不能不拿出来给夫君救急，文朝君只得闷闷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欠不欠的，你要的话只管拿去就是了。”

沈仲文高兴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我的好夫郎, 娶了你真是我的福气。”

往常沈仲文要是说这样的话, 文朝君一定会感到甜蜜又害羞, 但是他才刚大出血，没有什么心情。

这个钱他不得不拿也就算了，还得顾及对方自尊心假装毫无怨言，文朝君真是怎么都不得劲。

他忽然想到，周怀钰经营的那家衣铺生意那般火热，他一定攒下了不少银子吧？

二房本也不缺银子使，何况周家那个样子，周怀钰哪儿有嫁妆银子贴补夫家的？

文朝君在心里发出一声嗤笑，这样对比起来，倒不知谁该羡慕谁了。

三日后，沈家大摆筵席，广邀宾客，为二房长子沈仲卿考中秀才庆贺。

王氏作为当家主母、今日喜宴的负责人，笑眯眯地站在垂花门前迎来送往，春风满面得仿佛她自己才是主角。

沈仲文就被她带在身旁，趁机与一些贵客攀谈几句，混个脸熟。

谁不知沈家郎君温文尔雅、品貌非凡，来者都对其赞不绝口。

王氏眉开眼笑，嘴上还道：“快别夸他了，他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好，都是外人谬赞的罢了。”

“夫人何必谦虚，你家公子人中龙凤，声名远扬，以后大有可为。”

“那就谢您吉言了~”王氏笑得开心极了。

程金凤只觉得刺眼，不想再看，侧头问身边的丫鬟：“少爷呢？”

碧儿回道：“二少爷还在换衣服，料想过会儿就到了。”

程金凤“啧”了一声，低语道：“还不来，风头都给大房那对母子抢完了。”

说曹操曹操到，换了一身新行头的沈仲卿携着他家夫郎姗姗来迟。

“噫，快看！”

沈仲卿今日穿了一身鸦青色的长袍，其上绣着墨竹，腰间用一根墨绿色的腰带勾勒出劲腰，那衣服用的也不知道是何种料子，一举一动皆引得外袍有些波光流动之感，清雅又不失贵气，他头发仅用一根青色丝带束在脑后，除腰间系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以外，不留多余的配饰，玉佩温润，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与数月前相比，沈仲卿的变化已是翻天覆地。

他的身形不再臃肿，逐渐显现出他高大的身量，体重恢复到正常区间的他，穿着这身鸦青色长袍意外的挺拔修长。

熟悉沈家的都知道，沈家大郎翩翩君子、卓尔不群，那张俊朗的面孔引得县里无数闺中女子和小双儿暗自倾心。但其弟沈仲卿却是另一个极端，肥头大耳不说，还面有凶相、形容猥琐，走出去都会被当成贼人给抓起来的那种。

可如今站在众人面前的沈仲卿，清新俊逸、目似点漆、一派清正之气，哪里来的凶相、哪里来的猥琐？分明是再俊俏不过的小郎君呀！

还有他身边的小双儿，玉貌仙姿、清雅动人，额间一点殷红，比那画上的神仙都更精致，两人衣袂蹁跹、联袂而来，落在众人眼里，真是好一对璧人，比画上画的仙男仙女都更加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