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啊，咱们青玉阁很快又要有新主子了。”

“这话怎么讲？”

“四房那位表小姐，才给二少爷送过一次饭，二少爷回来之后就巴巴地去找她了。这证明什么，证明二少爷肯定是动了心思！”

“啊？你这就看出来了？我看不能吧，我听泰安院那边当差的姐妹说，那位表小姐长得似乎也不是很好看啊。二少爷想纳妾的话，也不至于找她吧。”

“啧，你们知道什么，据我观察，二少爷最近就是喜欢柔弱可怜那一挂的，像我们二少夫人那样，越是柔弱越是可怜就越能引起二少爷的怜惜。”

“咦？你这么说……我怎么还觉得有点道理呢？”

“那泰安院被发卖的那位，二少爷怎么就不怜惜她呢？”

“这……这这、这自然是因为，同二少夫人比，她不显得柔弱可怜啊！”

众人：“……”好像有哪里怪，又好像有点道理。

周怀钰捏着手，指节攥得青白。

是这样么？

所有的温柔体贴，不是因为他的特别，而是因为他很可怜么？

因为他心肠柔软，见不得旁人受苦，所以他可以怜惜他，也可以怜惜别人么？

他回想见过青青的那一面，小姑娘瑟缩胆怯，眼下青黑，没被脂粉盖住的皮肤黯淡发黄，双手指节粗大还有老茧，一看就是过惯了苦日子的。

同他相比，青青甚至更可怜一些。

他好歹还过过一段锦衣玉食的生活，家里败落之后做的也是一些浆洗缝补的粗浅活计。如今嫁到沈府成了二少夫人，就更是再也不需要动手干活，身边还有一大群下人伺候。

如此说来，沈仲卿会转移注意力也情有可原。

周怀钰以往还有时觉得人生太苦，现在看来实在是坐井观天。

他连青青姑娘都比不上，要不然沈仲卿怎么会丢下他去找青青？

沈仲卿不知道自己送根糖葫芦就能引来风言风语，他见到邱氏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说清楚了自己的立场，表示不会娶青青。

邱氏连连问：“可是青青哪里做得不好，没能讨你欢喜？还是你夫郎与你说了什么？青青这孩子可是很喜欢你，你这么狠心不要她吗？若是你不娶她，她家里还不知道要把她嫁给哪个老头子。”

邱氏一套卖惨示弱的组合拳，让沈仲卿插嘴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沈仲卿是什么人，他可不吃她道德绑架这套。

“我不娶青青，不代表她哪里做得不好，反过来说，并不是谁好我就一定要娶谁。青青很懂事，我也很喜欢她，但我只是把她当妹妹，娶她是万万不可能的。”

“至于我夫郎，他自然不会在我面前说什么，还请四叔母不要胡乱猜测，以免坏了我夫郎的名声。”

“若是四叔母还是不肯放弃，那我就只能认青青为义妹，这样四叔母总不会还要撮合我们吧？”

“四叔母放心，日后我就把青青当做我的亲妹子，一定不叫她家里把她嫁给哪个老头子。”

沈仲卿这一套拒绝三连，才叫邱氏傻眼了。

好好的，情妹妹变干妹妹，这让人还能说什么？

邱氏实在没想到，沈仲卿不娶青青的决心这么坚定。她本来因为外甥女姿色平庸所以做好了会被挑剔的准备，甚至想好了实在不行可以用“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

却没想到沈仲卿一点机会都不给，而且他的拒绝也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那么温和有礼却又毫无转圜的余地，叫她有泼都撒不出来。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青青那丫头，木头木脑的人忽然灵光了一回，举着冰糖葫芦就冲过来叫了一声“义兄”！

沈仲卿含笑摸了摸她的头。

这下板上钉钉的兄妹关系跑不了了，青青白捡了一个便宜哥哥，邱氏搭上程家这条计划看上去成功了又没完全成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沈仲卿完全不知道他的操作在邱氏眼里有多骚，他自己反倒觉得这个主意挺妙的。

以后若是再遇到有人想让他纳妾，他就通通认作干妹妹。

他反正不介意自己有几个好妹妹，就是不知道他阿父阿母介不介意自己多出几个好女儿。

回到青玉阁，沈仲卿感觉屋子里有些暗，随口问了句：“怎么不多点几盏灯啊？”

周怀钰坐在一片晦暗中，明灭的灯火照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他方才一直坐在那儿沉思，眼瞧着屋子里暗了下来却一点也不在乎。

当一个人心是空的，哪里还会管自己身处什么环境。

他就那么看着沈仲卿，目光随着他一盏盏点燃烛火的身影而转动。

沈仲卿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直到后背贴近一具身体，柔软的双臂交缠在他腰间，背部也感受到一点温热的触感，他才募地僵住了。

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怀疑自己在梦中的沈仲卿感受到另一人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时，忍不住耳根通红、心跳如擂鼓。

“阿、阿琤你这是……”

周怀钰忽然将他转过来，将唇送了上去。沈仲卿没看见他眼底的疯狂，只是被他突然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

周怀钰已经到了断崖边，只剩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脑子燃烧了起来，烧干净了所有的理智，只剩下疯狂的哀鸣叫嚣着、控制着他的身体这么做。

他喉间发出一丝呜咽，抱着沈仲卿的脖子一个劲往他身上挤，似乎想与他契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