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这个事吧, 只要有考试，就有它生存的土壤。

哪怕古代的科考已经将严苛做到了极致，连考生都分隔开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号舍, 都还是避免不了有心之人想要钻空子。

不过考题泄露这种事情还是少见, 沈仲卿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 竟然刚好碰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百姓们一直生活在天花的阴影下，导致人心比较浮躁, 其实在开考前就有一些风声在学子之间传出, 比如在哪儿可以买题、找谁可以保过之类的。

只是在考试结果没有出来之前, 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在行骗还是真的在舞弊。

会试刚刚考完, 提前见过考题的人已经确定了, 此次科举确实发生了泄题的事情。

这样的大事件不能不上报, 它影响的是整个春闱考场的公平。不过一旦报上去，这就代表着，这次的成绩大概率是不作数的。

刚从贡院那鬼地方出来的沈仲卿两眼一黑, 好不容易考完, 这是又要再考一次吗？

他心中不由有些怨念，卖题买题的这帮人多害人啊！

很快，学子们联名写了封信，举报了这次科举舞弊的现象。

朝野果然震惊，圣上下旨严令彻查。

结果不查不要紧，此次春闱不仅有泄露考题的，还有买通考官的。

受卷官、弥封官和主考官通力合作，将考生的考卷掉换，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此次舞弊。

沈仲卿还来不及感慨古人舞弊的各种别出心裁, 就被突然打上门的官兵以舞弊的嫌疑给强行带走了。

沈仲卿：？？？

没等他想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舞弊扯上关系了, 就看到跟在后头的周怀钰和两个下人脸都白了, 拼命想要抓住他不让他被官兵带走，但他们又怎会是官兵的对手。

“夫君……夫君……”

“二少爷……”

沈仲卿定了定神，忙大声喊道：“没关系的阿琤，别害怕，应该只是叫我过去例行询问一番，等洗清嫌疑了就会放我回来的。”

“你们好好在家等我，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知道吗？”

周怀钰两眼湿漉漉的，心神都要为眼前这一幕裂开了。平民老百姓最怕跟官府打交道，眼睁睁看着自家人被官兵压走，哪儿有不怕的。关雎和阿福都哭得一塌糊涂，腿软得快跪到地上了，慌得六神无主。

周怀钰又何尝不是，虽然有沈仲卿极力镇定安抚他的话，但他毕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一悸竟是晕了过去。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

两个贴身侍从还没从一个主人被官兵带走的惊骇里回过神，又被另一个主人的昏迷给吓破了胆。

当下也顾不得去追沈仲卿，忙把周怀钰送进屋里去找大夫。

周怀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还很迷茫，他记得沈仲卿被带走的一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我怎么了？”他问。

关雎和阿福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阿福忍不住擦了擦眼泪，告诉他：“二少夫人……你怀孕了……”

方才还有些混沌的大脑，在听到这句话后一瞬间清醒了。

周怀钰下意识坐起身，紧紧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您有喜了二少夫人。”关雎又是欣慰又是想哭，他知道主子们一直在盼望怀上孩子，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好消息，本应该是件大喜事，但谁知竟这么不凑巧，孩子的父亲偏偏刚刚被带走。

这下让原本应该是欢欣鼓舞的一件事，都带上了点凄凉。

周怀钰怔怔地低下头，轻抚了抚平坦的小腹。

“我……怀上了？”

两个侍从连连点头。

原来不是因为受了刺激而昏倒，而是因为自己怀孕了。

周怀钰一面觉得不真实，一面又喜悦得眼睛里泛出了泪花。

一直期盼的奇迹终于降临到他身上了，他也会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吗？

周怀钰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和希望，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肚子里的小生命。

这是他和阿湛的孩子……阿湛？周怀钰想起了被带走的沈仲卿，他现在无比地想要见到他，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另一边的沈仲卿并不知道周怀钰昏倒的事情，他在被带走的路上虽是强自镇定，但心里也有不少疑惑。

他确信自己是没有舞弊的，所以并不如何慌张，但是官兵的态度让他感到迷惑。

如果只是想要抓他例行问话，应该不会这样直接上手才对。

沈仲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而这不安，在见到大理寺卿时达到了顶点。

“沈仲卿，你牵涉京都科举舞弊案证据确凿，现在望你将细节从实招来，不要负隅顽抗。”

沈仲卿霎时间五雷轰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冤枉啊大人，沈某是清白的！”怎么忽然就证据确凿了？他根本什么都没做过啊！

大理寺卿啧了一声，明显是对他这副不配合的模样感到不耐烦。

“你说你是清白的，那怎么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呢？”

“什么名单？”沈仲卿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