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沈仲卿靠自己琢磨出种痘之法获得圣上嘉奖时,李财主一下就对这个年轻后生刮目相看,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委屈女儿一下嫁给他也不错。
沈仲卿哪里知道还有这许多内幕,听到沈仲文的话,顿时气得朝他扑了过去。
满屋子的人都想不到他会突然动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将沈仲文摁倒在地。
“好啊,我说这门亲事怎么会扯到我头上呢,原来又是你在背后搞的鬼!我”沈仲卿揪着沈仲文的领子,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啊!!”王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美目睁大,不可置信地盯着沈仲卿:“住手!他是你大哥!”
沈仲文亦是恼怒异常,“沈仲卿,你敢打我?”
“打你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是解元,是我大哥,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了?老子早就想揍你了!”说着又给了沈仲文一拳。
沈仲文想反抗,却发现沈仲卿的力气不知为何那般大,竟压制得他动弹不得。发现这一点,他不免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
沈仲卿瘦下来之后就开始在健身,再加上他还有跆拳道的功底,哪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沈仲文能打得过的。
一般来说,沈仲卿并不提倡暴力,但是某些时候,比如被人恶心狠了的时候,说再多都抵不过邦邦两拳要来得解气。
屋子里一时乱糟糟,滚作一团的两人哪儿还有什么文人体面、兄弟情义。
王氏看到自己儿子落下风急得不得了,沈国忠也是青筋暴起,怒喝道:“给我住手!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沈仲卿又在沈仲文肚子上捣了两拳,才施施然地站起身,将头发甩到身后。
沈仲文闷哼几声,身子蜷成了虾米状。
“儿啊!”王氏心疼不已,转眸怒视向罪魁祸首,“沈仲卿,你好大的胆子!你大哥他可是举人,举人你也敢打!”
“哼~”沈仲卿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举人又怎么样,当谁不是,我用得着怕他?”
王氏气得磨牙,却又没办法,气得口不择言:“你个小畜生……”
话还没说完,程金凤就瞪着眼睛挤到了前面,那模样可比沈仲卿恐怖多了,王氏顿时一瑟缩,想说的话尽数忘了个干净。
沈老太爷和沈老太太气得头疼,拐杖邦邦点地,“干什么干什么?我们两个老家伙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闹起来了是不是?”
两方家长只能闭口不言,改为互相瞪视。
小辈们的恩怨还好解决,但牵扯到长辈身上,问题可就严重了。
这种时候,最好是谁都别插手。
让他们兄弟俩自己解决去。
沈仲卿知道眼前的“度”在哪里,他对着死死瞪着他的沈仲文道:“别瞪了,你挨这顿打挨得不冤。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卑劣的人,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不喜欢李小姐,大可以直接拒绝她,把婚事扔到我头上算什么?孔圣人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
“你懂什么!”沈仲文恨恨地捶了捶地,看着沈仲卿时眼睛里带着不甘和嫉妒,“你不是我,你哪里知道我的处境?”
不是谁都像他一样,拥有大声说不的权利,不是谁都像他一样,有一对什么都依着他的父母。
沈仲卿知道什么,他根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是不知道你拒绝一门亲事又能有多费劲,”沈仲卿脸上显出明明白白的不解,“你是男子,又有功名在身,若你不愿,天底下哪个又能强迫你?李财主他再是家财万贯,他又能逼得了你一个举人吗?”
见沈仲文神情忿忿,沈仲卿瞥了眼他身边的王氏,意味不明地道:“只有无用的人才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明明就是你一句话能解决的事,你非要这样拖泥带水。像你这样遇事不决,什么都只想着逃避,什么都不想放弃的人,就算到了官场你又能混出什么名堂?”
沈仲卿的话并非没有给沈仲文造成冲击,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到底哪儿,这番话却好像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直直击中了他心中最脆弱的痛点。
“行了!你给我少说几句!”沈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他最在意的就是沈仲文这个孙子,又怎么会爱听沈仲卿那么贬低他。
“沈仲卿,你可真是无法无天,当着我们这些长辈的面,你就敢跟你哥动手,尊卑长幼你是半点都不顾忌,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不愿娶就滚,少在春晖堂耍威风!”
沈仲卿冷笑一声,对沈仲文道:“你看,连祖父这个老人都比你懂取舍。”
说完他还真就滚了。
回去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带着周怀钰连夜跑了。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绝对不会娶李小姐的决心,谁爱娶谁娶去。
其余人都是第二日才得知消息,连沈国富和程金凤都只见到了一封书信。气得程金凤不断在屋里咒大房,成天不干好事,把她儿子都逼得不敢在家待了。
三房和四房吃瓜吃得心情挺复杂的,在他们看来大房和二房是捡了金蛋还嫌烫手啊,互相推来阻去。
他们是没这个福气,不然要是能遇上这样的好事,早就乐开花了。
没办法,沈仲卿跑了,沈仲文只能亲自去向李老爷赔罪,李老爷却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说了不算,他母亲明明很满意这门亲事。
沈仲文只好转头去找王氏,王氏本来想一哭二闹三上吊,却被沈仲文冷冷的一句再闹就送回王家给吓住了。
沈仲文如今已经中了解元,是沈家所有人的宝贝疙瘩,他说的话连老爷子老太太都会听,王氏又怎敢和他硬碰硬。
她如今也是越来越拿捏不准,儿子的底线在哪里了。
沈仲文悲哀地意识到,自己的阿母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一旦对方强硬起来,她马上就怂了。之前之所以那么耀武扬威,不过是仗着他听话孝顺罢了。
他此前的确是不想对他阿母用这样的手段,可是他的让步却换来了王氏的得寸进尺,害得自己连婚姻自由的权利都没有。
沈仲卿说他遇事不决、什么都只想着逃避、什么都不想放弃,还真没说错。
若是他早一点对他阿母展露出强硬的姿态,他阿母就不会生出妄想,文朝君也能早点安心。可是他不想和父母闹得太僵,又不想让文朝君失望,所以左右为难之下又想出一招祸水东引。
看似解决了问题,可实际上只是逃避了问题,矛盾依然存在。
他阿父阿母仍然贼心不死,而文朝君想要看到他强势拒绝的一幕也没看到。
他既没能说服父母,也没能安下文朝君的心。
不管他嘴上拒绝多少次,就因为他没有强势表态,他们就没有任何人把他的拒绝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