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维护王氏作为母亲的威严,不代表他真的认同她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就算要追究责任,也应该是私底下进行。在儿子面前,他还是会给发妻留体面。

王氏有些怵他,但也知道怎么糊弄他:“你相信他说的?他知道什么啊,他跟你一样成天不在家,说我欺负他夫郎,就跟亲眼看到了似的。不过就是看自己夫郎累晕了,又听了旁人几句煽风点火的话,就跑到我这里来发脾气。”

“我这个做婆婆的对儿媳妇儿还不够好?见客、烧香,去哪儿都带着他,叫他帮我料理内务,那是把他当下一任掌家人,在磨练他。我一没打他二没骂他,何来的欺负一说啊?”

“便是那抄经书,不过是我想帮他讨老太太欢心罢了,他若是不愿抄,大可以跟我提,我还能逼迫他不成?再说我又没有规定他何时交,他自个儿非要夜里点灯熬油地抄,把自己累垮了,怎么就成了我的不是了?”

“更何况,谁知道他是真晕还是假晕,几卷经书就累得昏倒了?他以前身子可没有这么弱。”

沈国忠眉头始终皱得紧紧的,似乎一直在思考王氏话中的合理性。

王氏语气一转,哀戚道:“我看,当初就不该给他娶这个双儿,现在儿子同我们都不亲了,眼里只有他的夫郎。”

这句话,是直直地冲着沈国忠的心去的。

别的他其实都不在乎,他无法忍受的就是儿子的反骨。

此刻他心中有些赞同王氏的话,儿子和夫郎关系太好不是什么好事,他俩关系好了,他们就成外人了。

沈国忠叹息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明儿个还是抽时间去看看朝朝吧,总不能真的让他们搬出去住,那我们大房不就成笑话了?”

“仲文这孩子,以前看着挺懂事,现在看来还是不稳妥,以后还得慢慢教。”

一句话,就定了王氏先退让一步。

王氏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不怎么舒坦。

沈仲文回到房间后,文朝君已经醒了。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沈仲文有些无法面对文朝君。

“对不起朝朝,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我罪该万死,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打我吧。”

“我已经去跟阿父阿母说清楚了,以后他们要是再敢为难你,我就带你搬出去住。”

“朝朝,你不要怕,我会护住你的。”

沈仲文道歉的话,总是说得十分真挚动听。

可文朝君却不是以前那个好哄的他了,听到这些话,他心中却是有些麻木地在想,道歉的话说过有多少次了呢,说会护住他的结果每次呢?

沈仲文口头上一直都在对他道歉、承诺,可是无论过了多久,他对他的关心还是少得可怜。

回沈家之后,他还是整日忙着和以前那些旧友联络感情,放他一个人在府中,连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只责怪他抄经书冷落他,却没问过他一句为何要抄经书。

文朝君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经常往一些刁钻的角度去想沈仲文,期望沈仲文主动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本来就是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它变得无比的清醒、冷漠,好像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负面的,他自己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其实本来对沈仲文就没了期待,可是又莫名其妙地经历了一次失望。

虽然对方放低姿态、和声细语地对自己道了歉,可文朝君空洞的心还是没有被填满。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日子好像突然乏味了起来,没有什么可期待的,只是日复一日麻木地活着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又肝了一章,晚上肚子饿总忍不住想吃东西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排除睡觉,早睡是不可能早睡的。

永远都不可能!

第73章 执念 若是没有考上,你就给我滚出去!

“许少爷, 许公子,饶命啊!饶命啊许少爷!”

昏暗脏臭的赌坊内,一名男子被按在桌上反擒着手动弹不得。周围都是人, 黑压压一片, 都是赌坊雇佣的打手。对着这一幕, 他们面上都是见惯了的麻木冷漠。

屋里只有一人坐着,那人长了满脸的麻子, 一条腿踩在长凳上, 悠哉悠哉地吞云吐雾, 对耳边的求饶声充耳不闻。

“胡老四, ”男人冷笑道, “欠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胡老四满脸冷汗, 哆嗦道:“公、公子再宽限我几天,我、我筹到钱了一定还!”

男人摇了摇头,“十日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我给了你十日的时间, 结果呢?”

胡老四脸色难看得快要哭出来,脸上汗冒得更多:“那、那不是……那不是我想着翻本,就有更多的钱还了吗?我知道错了许少爷,都怪我运气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再宽限我几天,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会想办法还钱的!许少爷、许少爷求求你放过我……”

男人的哭嚎中充斥着恐惧和绝望,可惜在场没有一个人会对他生出半分同情。

被叫许少爷的男子轻嗤一声,语气冰冷地道:“胡老四, 你知道我的规矩。”

胡老四瞳孔一缩, 猛地倒吸口气, 知道对方这是不肯放过他了,那马上迎接他的就是……

男子使了个眼色,一名打手拿起刀狠狠地朝胡老四被按住的手砍了下去。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阿!”

惨嚎声不绝如缕,可坐在长凳上的许少爷,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动听的乐曲,神情惬意地闭上了眼。

如果沈仲卿在这里,就能够认出,这位一言不合便砍人手指的许少爷,就是曾经被他揍过的许枝鹤。

在沈仲卿醉心考学的这段时间,许枝鹤结识了一些道上的人,然后开了这间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