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你去战一战那人,务必活捉!本王想要这员虎将!”李存勖对身边的李从珂下令。
“末将领命!”李从珂提马冲下山坡,迎着那员梁军虎将而去。
那员虎将见冲下来一个身披大红披风的英武小将,舌绽春雷吼了一声:“来者可是斗鸡小儿李亚子?!”
“你敢辱骂我家王爷,还不拿命来!”李从珂大怒,猛地一拽马缰,座下神驹凭空掠起数丈,朝那梁将猛扑过去。
两人在阵前战了数十个回合,李从珂逐渐不敌,身受多处创伤,鲜血顺着铠甲缝隙不住流淌,连手中大刀也被那人挑飞出去。
亲兵们连忙一拥而上,和李从珂一道阻挡那人攻势,几匹马团团打转,带得尘土纷飞,将那人围在中央。
那人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风,长枪在臂间旋转如飞,横挑竖挡,左攒右刺,枪杆很快便因积满血垢而打滑。他扔掉这杆长枪,又从马鞍边拿起一杆一模一样的长枪,狂呼猛吼着继续血战。
“我乃铁枪王彦章,李亚子在何处?让他亲自来跟爷爷一战!”王彦章狂吼着,手中长枪舞成了一团白亮的飓风,数道鲜血肢体从他身边像爆开的烟花般横飞出去。
李存勖担心李从珂有闪失,连忙命传令兵吹响撤退号角。
李从珂只得带着残余的亲军营士兵往后撤退,王彦章却紧咬不放,率领一支人马在后面追了几十里地,他战了一天居然未见疲态,一路不断挑翻断后的晋军。
暮色沉沉,黄尘滚滚,李存勖在亲兵护卫下打马狂逃,回头远远望去,王彦章纵马横枪,好似一道旋风在晋军中狂飙厉扫,枪影所过之处,晋军仿佛被狂风吹倒的麦秆纷纷倒下。
铁枪王彦章,李存勖记住这个名字了!
这一仗铩羽而归,晋州的围城也无法再继续了,李存勖命周德威烧掉大营,败退而还。
他即位以来,以第一场战争大胜开场,接下来却吃了这样一场败仗,心情极度郁闷烦躁。
回到晋阳,刚进王府,又传来白蝶小产的消息。
他倒并不在意那个失去的孩子,他如此年轻,孩子以后有的是,现放着还有一位“夹寨夫人”也怀了身孕。
让他痛心的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清妹。
当他看见几个嬷嬷将清妹连拖带拽地押出来,扔在地上,他所感到的痛楚远远超过听闻孩子没了的伤怀。
“清妹若有冤情尽管说,本王必替你澄清……”李存勖声音低哑,沉痛地望着她。
他希望清姿是被冤枉的。
只要清妹喊冤,他无论如何会为她重审此事。
坐在主位的刘太妃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清姿慢慢抬起头,凌乱的鬓发散落下来,望着心爱的男人,悲伤地摇了摇头。
李存勖眼神剧烈一痛,仍然不甘心地看住她的眼睛:“真的没有吗?若有任何难言之隐,你尽管跟我说……”
李存勖的眼里满是急痛,瞳孔都在颤动。
说啊,清妹!说你是被冤枉的,白蝶摔倒跟你没关系,是她们栽赃,是她们都把责任推到你身上,是刘太妃偏听偏信,制造冤假错案!
可是,清姿仍然摇了摇头,苍白秀丽的面庞像是透明的花朵,浮动在如水的悲伤中:“没有,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泪水沿着她的面颊滑落,“亚子哥哥,对不起!”
李存勖失望而痛苦地往后倒入椅子,心中沉痛叹息:清妹啊,即使是你的错,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你只管喊冤,你喊冤,我才好帮你!
“王爷,既然她已经供认不讳,就请用家法吧!”刘太妃得意而又畅快地说道。
083章 惨遭驱逐(三)
李存勖一哆嗦,抬目看着刘太妃,突然起身一撩长袍,扑通跪下:“母妃,我替清妹求情,求你看在我的份上饶过她吧!”
刘太妃神色一冷:“正是看在你的份上才不能饶过她!若饶了她,助长此风,只怕日后王爷的后院妻妾争宠,加害子嗣的祸乱将会层出不穷!”
“清妹不是故意要害我的子嗣,她是无心的!”李存勖痛心疾首地喊道。
刘太妃毫不退让:“就算夏氏是无心之失,但被她批打的伊氏,被伊氏撞倒的婢女,她们更是无心之失,却已经被杖责严惩,现在却要饶过比她们罪责更重的夏氏。如此处事不公,日后王爷又如何服众?王爷的后院若从此不宁,宏图霸业又从何谈起?”
李存勖垂着头,眼睛却朝上翻起一抹带着杀机的恨意,手不知不觉在袖中攥成了拳头。
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刘太妃亲信将领的贪腐罪证。
原本是想一旦查出端倪,便可以顺藤摸瓜将刘太妃一系的将领铲除。
到时候再用自己的亲卫营兵马,替代刘太妃的王府亲兵,然后将刘太妃驱逐到雁门去给父王守墓。
但现在,对刘太妃一系将领的调查仍未有突破,而这次兵败,折了刚建立的亲卫营大部分兵马,重建需要时日。
目前还不能和这个恶毒的老女人翻脸,他知道这老女人的手段,她都敢把父王最心爱的女人送给宦官,父王却拿她毫无办法……
李存勖强忍心头翻涌的怒恨,用压抑隐忍的低沉声音问:“母妃说怎么罚?”
刘太妃好整以暇地回答:“对夏氏的惩处,不能比那个直接撞倒白氏的婢女轻。”
“母妃是说打五十大板吗?”
“至少五十。”刘太妃眼神冷酷。
李存勖看了清妹一眼,她跪坐在地上,鬓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脸,纤秀的身子看上去清瘦了不少,娇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清妹原本是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则十分丰满的。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她起伏有致的美丽玉体。
“不行。”李存勖抬目坚定地望着刘太妃,“清妹的身子受不了杖责,不能打她。”
刘太妃深吸了一口气,森冷地盯着李存勖。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曾因利益而紧紧捆绑的母子,就这样冰冷地对视着,暗中较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