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殿宇深深,宫灯绽放着柔和迷离的光晕,荷池传来的蛙鸣,突然无比热闹,声声撕扯着心扉……
李嗣源俯身将她扶了起来,清姿慢慢仰头,望见了自己的丈夫。
明澈宫灯下,他那染着风霜的浓黑剑眉、微凹的深邃双目,一映入她的眼睛,就让她体内轰然涌起滚烫的爱与痛,岩浆一样沸腾,潮水一样汹涌。
“源叔……源叔……”她双唇颤抖着,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他眼底满满都是心痛,刚抬手欲抚上她面庞,她便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孩子似地呜呜哭起来,多日的担忧、委屈、后悔、辛酸,都随着这阵痛哭倾泻而出……
“源叔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她一边孩子似地痛哭失声,一边不住地哀求着,抽泣得浑身颤栗。
“傻丫头……”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轻抚着她丝滑的长发,嗓音里透着大海般的深沉与包容,和无边无际的爱意宠溺,“傻丫头,你怎能这么傻……”
211章 立谁为皇后
“源叔原谅我了?”她从他怀里仰起泪珠点点的晶莹小脸,轻颤的睫毛水光盈盈。
“不原谅又能怎么办?这辈子被你吃死了……”他俯身用指尖轻触她萦泪的睫毛,深邃的黑眸情深如海,“如今从璟没了,我仅有的两个儿子都是你生的,我敢不原谅你?”
说到“从璟没了”,他神情黯淡下来,沧桑的眉宇间浮起一层哀伤。
她亦是一颤,泪水再次如雨而下,咬着牙恨恨道:“可恨元行钦恩将仇报,当年你在燕国战场上本可以杀他,却因爱他之勇,七胜而七纵之,没想到此人如此忘恩负义!此人不仅无义,且也不忠!先帝并没有要杀从璟,而是命从璟携带诏书前往劝降,他却公然违背圣意,岂非不忠?!”
李嗣源见她口口声声依然是“先帝圣意”、“此人对先帝不忠”,心中掠过一抹阴影,默默放开她,负手走入内殿。
清姿心中一沉,她之所以刻意强调先帝无意杀害从璟,自然是想帮亚子哥哥与源叔之间解除误会,希望源叔不要因为从璟之死迁怒于亚子哥哥的儿子们。
但她有些着急了,且有些明显了。
源叔多么聪明的人,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用意……
清姿暗中叹口气,跟着嗣源走入内殿。
她见嗣源靠坐在床头,头仰在床栏,刀劈斧凿般坚毅的眉目间,似乎透着疲惫。
清姿走过去,站在他面前问道:“用过晚膳不曾?我让人传晚膳。”
嗣源摇摇头:“不饿……”
清姿蹲下为他将靴子脱了,刚站起身,他便将她纤腰一揽。
她长发如黑雾一甩,纤秀柔软的身子便跌入了他坚实的怀抱。
她轻抚他残留着淡青胡渣的清瘦面颊,眼里盈满疼惜:“源叔瘦了……”
他苦涩地一笑,唇际淡淡的笑纹,英俊如神:“有一半以上的朝臣劝我改国号,你怎么看?”
清姿掀起长睫,神情略微激动:“改国号?为何改国号?复兴大唐,这不是你们沙陀人的梦想吗?你们原本是西域小部落,在戈壁沙漠中艰难求生,受突厥、吐蕃轮番侵凌。
“后来,你们千里迢迢归附大唐,成为大唐最所向披靡的一支骑兵!你们沙陀人,不也是唐人吗?
“复兴大唐,是武皇(李克用)毕生梦想,你从十四岁就跟着武皇为这个梦想奋战!
“大唐的重建,有你的血汗和功劳。武皇和先帝的功业,也是你的功业!如今你接过武皇和先帝的薪火,让摇摇欲坠的唐帝国再次续命,为何要改国号?”
心爱女人的这段话和她望着他的崇拜而欣赏的目光,令他热血沸腾,深沉的眼中涌起一层水雾。
他紧紧搂住她的腰,让她美妙的胸与柔软的身子,紧紧贴住他强壮的胸膛,俯身望着她波光潋滟的美眸:“清儿真的觉得,我可以接过武皇的薪火?”
清姿用力点头,勾住他的后颈,仰面与他胡渣扎人的脸孔相贴,亲怜密爱地轻轻摩挲:“当然可以,为何不可?先帝这一脉不也是前唐过继的宗子吗?你是武皇养子,从小被视如已出,又追随武皇和先帝出生入死,栉风沐雨,冒刃血战,体无完肤……”
她说到“体无完肤”,不由心疼得双眸含泪,轻轻拉开他的衣襟,用娇嫩的小脸蹭着他薄薄胸肌上纵横交错的箭伤刀疤。
爱你,源叔……
她轻轻吻他的下颌,喉结,肩颈,胸肌……
他喉咙深处呻银了一声,慢慢将她压倒在衾褥间,用坚实双臂圈住她美丽的脸庞:“傻丫头……从璟就是你这个傻丫头教出来的弟子,也是个满脑子愚忠的傻孩子……”
“对不起,我……我……”她娇躯颤栗着,紧紧搂住他健硕的背,“源叔……我……”
他吻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深浓而缠绵的吻让两人都沉溺不已,仿佛将身体里所有的爱意都融化在唇齿。
爱你,丫头……
他将她柔滑娇躯整个拥在怀里,吻她的发丝,耳垂,脖颈,腮畔的泪珠,爱如潮水排山倒海而来……
窗外投进的月影波光,在寝殿中轻轻漾动,在墙上、纱幔上、紧紧相拥的强壮体魄与柔美雪躯上,投下晃动的迷离光影……
她望着他细密的汗水从额头、下颌、胸膛,一滴滴落到她的每一寸肌肤,这滴落的过程,让她如此着迷,不禁痴迷地呢喃:“唔……李宝刀……好喜欢和你在一起……”
他听到这个外号,嘴角抽了抽,更加猛烈地惩罚她:“丫头坏得很……”
“虬髯公……烈哥儿……李大命……李宝刀……源叔……”
她把自己给他取的外号一个个地叫来,疯了一样搂紧他,热吻他,眼眸迷离,香腮朝红,甩动着海藻般的长发……
“他碰过你没有?”他喘息粗重地在她耳畔凶狠地问。
“没有。差一点点,但没有……”她诚实地回答,一滴汗珠正从他的额头滑落到睫毛,挂在他的睫毛上,又滴落到她精致的锁骨上。
“哼,就算他碰了你,他也已经化成灰了!再也莫想动我的女人!”
他嗓音里的寒意令她心悸,不禁抬眸看他的眼睛,那双微凹的深邃眼底,酝酿着极具爆发力的威慑和霸道,仿佛草原上的黑狼一样危险而凶戾。
清姿颤抖着拥紧了他,在他耳畔说道:“清儿从嫁给源叔起,就只属于源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