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那天,他对比过两副春联后,就离开书房回内宅午睡了,离开前叮嘱尤七整理好书房,尤七当时手头有事,就安排毛三去了,也是毛三整理完笔墨纸砚之后独自处理的废纸。
平安悄悄盘点?过前院值钱的物件,又观察了毛三两日,发现他并不是惯偷,多半只是鬼,以为?偷卖掉一副废弃的春联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平安并未揭穿,次日让祖父出面,借口家里帮工太?多,结了工钱让他离开了。
经此?一事,他经过长辈们?的同意,提尤七做了前院的代理管事,将前院的各项杂务,上到接待访客,下到宅院修缮,重新做了安排;
又将老?爹书房的钥匙交由尤七保管,并规定每日打?扫书房需两人同时,所有的交际拜帖、往来书信、书籍文章,除非主家要求,一概不许乱动;
还定做了一本厚厚的考勤本,某人某日、某时签到、某时签退、工作内容及完成情况,旷工早退情况,奖惩情况,每天都要有详细记录,这个工作暂时交给识文断字的小福芦。
起先下人们?心里还有怨言,又不是衙门里的小吏,还要搞考勤追比这一套,没过几日便不怨了。
因为?责任一旦划分清楚,分工明确,可以哦避免重复劳动,提高工作效率,不但主家收益,下人也清省。
考勤本被?林月白看见,如获至宝,索性在后宅也用上一本,让阿蛮负责记录,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上元节前后,女眷交际频繁,未出三日,半个京城的官眷几乎人手一本,另外一半只是消息滞后,常有人上门请教林月白具体如何使用。林月白疲于应对,不胜其?烦,就拉平安出来帮她分担,平安聪明漂亮嘴甜主意多,收获了一众婶婶伯母的投喂。
两三天后,他揣着一兜玉佩扇坠、金银锞子?去向二师祖证明他也想很低调啊,奈何实力不允许。
郭恒啼笑皆非,又问他家里的事处理的如何。
平安一五一十地汇报出来。
郭恒又问他:“为?什么没拆穿偷窃之人呢?”
平安道:“他只偷了一副旧春联,即便送官也难以定罪,而且他是帮工,我?也没有私刑处置的权利,拆穿他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给他当头棒喝让他悔改,二是遭到记恨报复,我?赌不起,索性给他个台阶让他走啦。”
郭恒问:“不怕他以后再去祸害别家?”
平安摇摇头:“他突然被?辞工,必定想得到原因,如果只是一时糊涂,这一遭足够记住教训了,没必要再折辱一番;如果他心术不正,我?拿棒子?打?他也没用,只会被?他记恨,您说过‘响鼓不用重锤’,‘还说过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呀’。”
郭恒笑道:“你?倒真让师祖刮目相看了。”
平安恍然大悟:“您考我??”
“算你?心性初定,”郭恒道,“以后休沐日下午过来,开始教你?练馆阁体。”
……
平安天真地以为?,一定是自己这段时间表现超好,二师祖打?算培养他考科举了。
事实却并非如此?。
经过郭恒一番辟谣,年轻的读书人终于接受了“状元体”的创作者是一个真孩子?的事实。
自此?“状元体”正式更名为?“小状元体”更可爱了!
不愧是你?,状元的儿子?!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才?,日后成就一定在令尊之上!
整个仕林都沉默了……
压力给到郭恒。
郭恒是最无语的一个,他都摆事实讲道理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奈何年轻人叛逆心过剩,早就厌烦了馆阁体的束缚,非要释放天性,他还有什么办法??
读了一辈子?书的老?人精们?,深知办法?就像丝瓜瓤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郭恒只能把“始作俑者”拎过来,营造一种?“只有特别优秀的孩子?才?能学到馆阁体”的气氛,引他上钩。
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把“小状元体”的创作者招安了再说。
平安果然上钩,颠颠儿地围着二师祖,一边转圈一边问:“大概要练多久才?能应试?”
“人的天赋各有不同,不可一概而论?。”郭恒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你?爹少?时用了三年。”
“二师祖呢?”
“五年。”
“我?呢我?呢?”平安问。
“两年吧。”郭恒道。
“那我?从?前……”
郭恒道:“潜龙勿用,见龙在田,人总要积聚一定的力量,才?能厚积薄发。虽然别人都说你?字写得不好,二师祖还是很看好你?的。”
平安惊呆:原来自己在书法?一道如此?有天赋!
郭恒:原来自己在阿谀奉承一道如此?有天赋!
祖孙二人在不同的频道制定了相同的新年学习计划,气氛十分融洽。
第116章 第 116 章 祖父大器晚成了
新的一年, 博兼堂的课程也有所调整,早课朗读新书,背诵旧书, 晌午考察前一天的功课,讲解经义?,再练字半个时辰,或学一学对?仗格律, 为学作诗赋做准备。
比起外面的塾学,其实功课并不重?,而且每四日还有一次骑射课,是孩子们尽情撒欢的时候。上午练骑射,下午的课时就派给了最“清闲”的陈翰林,陈敬时便将自?由活动时间放在了这时。
从前陈敬时只让他们读杂书, 但自?从他们一样一样地鼓捣出?精奇之物以后,就不局限他们读书了,可以在文华殿附近活动, 只要每十日交一次心得, 去抓蚯蚓他都不会?管。
其实陈敬时做这样的决定是担着很大风险的, 即便得到了陛下的首肯, 也负有一定看护之责。胡学士并不看好他的做法, 虽说因材施教, 这也放的太松了, 皇子皇孙开拓视野固然是好, 可其他孩子今后要走科举正途的, 别人在书斋里点?灯熬油地苦读,他们在林子里玩泥巴抓蚯蚓,这不是靡费光阴吗?
师生?一场, 总要为他们的前途负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