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贯,景熙五年由兵部尚书调任南直隶工部尚书,此后的政治生涯中, 唯一的任务就是?督造皇陵,大概命里就跟皇陵杠上了……
因为余生太过清闲,杨贯开始著书立说,且因长寿的关系,成为四代王朝的见证者和朝局变幻的窥探者,其?中《奸臣录》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也?是?对?后世史学界影响最大的作品。
再回到老爹的时?间线,景熙五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陈琰因提出治理土司的策略而升任兵部右侍郎, 成为杨贯的辅佐官员, 同年, 杨贯就被赶出京城修皇陵去了。
也?就是?说, 在原剧情?中, 杨贯大概率也?是?被老爹撵出去坐冷板凳的, 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大概跟这辈子差不多, 嫌他烦人又碍事吧。
有过节之?人写出的历史, 有多少虚构抹黑的成分呢?
平安不知道,只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全家消消乐”的结局。
所以赶走杨贯, 他并没什么好开心的,甚至骂了杨贯,也?只出于这几年“劳心劳力?”满肚子怨念的宣泄,和此人针对?打压老爹的愤恨,但?杨贯毕竟只是?一个记录者,从?理智的角度讲,他的笔下或许带有感情?色彩,但?依然有很?大的参考意义?。
不改变事情?的本源,仅仅扳倒笔者,依然化?解不了真正的危机,可他仿佛置身重重迷雾,什么时?候才?能拨云见日,触及本源呢?
离开翰林院的大门,父子俩便很?有默契的不再提不开心的事。
两人先去戴馥春买香盒,掌柜听说是?碧玉灵芝纹香盒,便将他们请到楼上喝茶,还有小孩子也?能喝的山楂甜茶。
这款香盒要预定,一个月内送货上门,但?只收现?银,不收纸钞。
不愧是?高定,付款方式都有要求。
平安朝老爹咧嘴笑,他只有十六两现?银,还差五两。
陈琰无奈,只好自?掏腰包帮他补齐。
如此一来,家里最穷的两个男人,变得更穷了。
走在热闹的长安大街上,平安又想吃得意楼的酱肉丝和一品豆腐,两人便加快脚步回去约娘亲,吃大户。
“不要跟娘亲提翰林院的事,免得让她担心。”陈琰道。
“哎,娘也?不让跟爹提家里的事,怕爹担心。”平安摇头道:“好好好,你们是?亲亲爱爱的两口子,孩子可以承担所有……”
陈琰哑然失笑:“这叫什么话。”
街边熬糖饧的摊子,飘来阵阵焦香,平安决定自?掏腰包请老爹吃糖。
陈琰看着摊主用两根竹棍挑出一块琥珀色的糖稀,两手快速一绞,绞来绞去,那黄色的糖稀开始拉出银白色的丝线,浓浓的香甜味散出来。
太幼稚了,陈琰表示拒绝。
于是?平安拿着两根木棍边绞边吃:“京城什么都好,就是?糖的种类太少了,昨天跟娘亲逛到一家南货铺子,陈氏白霜糖居然要二两银子半斤,怎么不去抢?”
“这叫奇货可居。”陈琰道:“再说南北货运成本也?不低。”
“咱们也?可以在京城开一家陈氏糖坊。”平安道:“这钱不赚白不赚。”
“这要回去跟你娘商量,爹不管账。”陈琰道。
“咦?娘亲说她说了也?不算,让我跟爹商量……你们踢皮球!”
“呃……”陈琰赶紧转移话题:“你上午说郑先生只讲书里的内容?”
平安点点头,生怕老爹把好脾气?的郑先生给换了,赶紧解释道:“不过我也?能理解,小叔公学的又多又杂,不是?一般秀才?能比的,不用强人所难。”
陈琰不置可否。
平安又问?:“爹,那杨贯不会?回来了吧?”
陈琰道:“诣山陵,少说要三年五载,届时?的京城早已物是?人非,他待不下去的。”
平安举糖欢呼。
他如今内心都变得强大了,尽管杨贯还是?有可能写书蛐蛐老爹,但?只要改变老爹和全家结局,随他妙笔生花也?无法颠倒黑白。再说哪个大人物没有黑粉,不遭人妒是?庸才?。
陈琰笑道:“所以爹是?彻底清闲了,以后有更多时?间盯你读书了,开心不开心?”
平安笑容尽失,开心个de……不能说脏话,说脏话不是?好孩子。
陈琰道:“你说得对?,一般塾师能把‘四书五经’讲明白,确实?已经尽到职责了,你想听天文地理,历朝典故,爹散衙后可以再给你讲一遍。”
“也?没那么想听……”平安道。
陈琰道:“不费多少功夫。”
“是?我脑袋小,每天装不下太多东西。”平安找借口道。
拒绝课后补习,反内卷从我做起!
……
翰林院果然清闲,别的官员酉时?散衙,陈琰申时就回来了。
在前院看一眼平安和郑先生,就与郑先生看了个对?眼。
陈琰正想道一声“打扰”就离开的,却见郑先生打发平安自?己看书,开门走了出来。
“陈修撰。”郑秀才?道:“学生有件小事请教,不知可有空暇?”
陈琰请他在院里石凳上坐下:“请教不敢当,先生但?讲无妨。”
郑秀才?道:“平安对?学生说,我们站在一个巨大的球上,学生告诉他,天是?圆的,地是?平的,没有巨大的球,他反问?我,为什么海面是?弧形的,为什么看不到海对?岸的陆地,为什么遥望海中,先看到的是?桅杆尖头……诸如此类的问?题层出不穷,学生实?在是?……”
招架不住啊。
陈琰却说:“依照张衡《浑天仪注》中所说,‘浑天如鸡子,地如蛋中黄’,前朝也?有一本《革象新书》说,‘地体虽浑圆,百里数十里不见其?圆,人目直注,不能环曲’,所以,我们确实?站在一个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