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她喜好都如此熟知,对她如此依恋,叫她阿姊,不吝善意和眼泪,他们两人也并不似传闻那般关系紧张,而应当是很近亲的。
她对皇帝不由自主地产生那些荒谬的冲动,若是剧情作祟,那她和皇帝……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想事情时难免走神,身后的太监突然一嗓子,惊得甘琼英肩头一抖。
“陛下!”小太监慌张快步而来,顾不得帽子被风带偏,他像是一路疯跑过来,此时双手拄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太后......太后要传陛下用午膳......”
太后!
甘琼英忍不住朝后看去,再回头时,见皇帝表情剧变,如临大敌一般,他猛地看向了甘琼英。
“阿姊,快走。”皇帝慌张起身来拉她,“现在就走!”
甘琼英突然被皇帝拽离座位,她脖子向后一仰,听到了咔咔的骨节响声,她在后面问道:“啊?去哪儿啊?”
皇帝喘气声突然加重许多,他拉着人朝门口走,嘴里不断说着,“阿姊快走。”
甘琼英被拉着踉跄,感觉到他掌心的力度逐渐加重,她都不知道,身体清瘦的皇帝力气竟然这么大!
“不行,得从偏殿走。”,皇帝走了一半,又陡然调转方向,神经质一般还不断嘟囔着,“来得及,来得及……”
甘琼英勉强跟上皇帝的步子,殿内的一众宫人,包括李公公在内都是一副慌张摸样。
到底怎么了?
她也不想见那老妖婆,可皇帝的反应这么剧烈,她是没有想到的。
婢女们跑在前推开偏殿大门,一束刺眼的正午阳光洒进来,她们纷纷怔在原地,而后像见到洪水猛兽般连连后退。
皇帝突然停下,甘琼英撞上了他的后背,珠翠乱飞砸到了她额头,想要揉揉时,却发现她的手在抖,准确来说,是抓着她手的皇帝在抖。
她一抬头,看见了一堆陌生面孔。
皇帝想要向后退,但显然已来不及,他下意识挡在甘琼英前面,身体止不住的颤却让他露了怯。
他可是皇帝,即便是真的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也不该如此。
甘琼英越过皇帝身形望去。
只见偏殿门口,一位姑姑带着一众侍婢,正堵在偏殿的门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胡姑姑怎会来此?”皇帝绷着脸和肩背,问出的话中却带颤。
胡姑姑是太后的心腹之一,太阳穴处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她颧骨过高又清瘦,站在那里就透着股刻薄。
“奴婢参见陛下、参见端容公主。”胡姑姑一行人跪拜,异口同声。
皇帝悄无声息退后一步,给李公公使了个眼色,而后开口,声音沙哑,“姑姑起来吧。”
“谢陛下。”胡姑姑恭敬行礼。
李公公立刻上前来扶着甘琼英,甘琼英还未明晰状况,又要被李公公带走,可还未转身便被叫住。
“端容公主,太后她老人家口谕,许久未见了公主,甚是想念,”胡姑姑刻意升高音量,“今日听闻公主进宫,特地在颐年殿设宴。”
“不行!”皇帝几乎是脱口而出。
第35章 这位小白花你是谁?
胡姑姑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紧张地反复吸气,他勉强压抑颤抖,说道:“端容公主近日心痛不止,肖太医才施针完毕,朕正要着人送她回府安歇。”
甘琼英和李公公不敢再迈步,她看见皇帝的脊背单薄,却牢牢挡在她面前。
“竟有这种事!”胡姑姑大惊失色,立刻进殿来直奔着甘琼英,边走边说着“公主现在可好些了?”
皇帝见状向后倒退,视线锁着胡姑姑,他抬臂挡在甘琼英身前,将其护在背后,好像在玩什么老鹰捉小鸡,声音更低重,“不劳姑姑费心!”
皇帝紧盯着胡姑姑说:“太医说了要静养,公主的车驾已经在候着了。”
胡姑姑被阻拦,顿住步子,抬头微微一笑,甘琼英才看清,这姑姑笑的时候,眼里的白仁消失大半,堪称恐怖。
只见她薄唇轻启,吐出一句,“太后也已经在候着了。”
胡姑姑这时稍稍转头,吩咐道,“叫太医去颐年殿候着,若晚了一刻,不止是他,连带着其他人都要一同领罚,公主的身体要紧,肖太医尚且稚嫩,还是让给太后请脉的傅太医来给公主仔细检查一下。”
这句话看似是威胁太医,她的言词看似顾虑周全,实则是对皇帝和甘琼英警告,这不是邀请,而是胁迫,看来这场鸿门宴非去不可。
“陛下、公主,”胡姑姑嘴角勾起,“请吧。”。
两人同乘一架步辇,皇帝的拳头始终紧紧地攥着,面皮绷紧,额角的汗珠不知滑落了几颗,脖子也直挺挺地梗着。
甘琼英去抓皇帝的手,想宽慰几句,却被皇帝反握住。
她看到皇帝的眼神不知望向何处,甚至透着股呆滞,她用力回握了几下,皇帝才抬头看向她。
“阿姊!”皇帝突然回神,转头看她,双手抖动不止抓着她的手,边摇头边小声说“待会一定不要喝汤,任何汤都不要喝!”
甘琼英不明所以,但见皇帝如此反应过度,便也认真点头。
她知道太后是个狠角色,向来辣手无情,可她对皇帝做过什么,竟到了让皇帝闻之色变的地步。
皇帝和甘琼英被带进颐年殿,清新的花香涌入鼻腔,再往里走时,一股浓重的药味冲散那股清新。
鹦鹉在笼中乱飞,却始终挣脱不出,太后正背对着他们,手中持着一根银质的细棍挑逗鹦鹉,地面散落着些许彩色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