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懂了。”满月对甘琼英的决策从无质疑,无论甘琼英是欺男霸女还是杀人放火,她从来都是从旁第一个辅助的那一个。
甘琼英看着满月说:“办完了今天这件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交给你办。”
“公主尽管说!”满月一脸义不容辞。
甘琼英说:“过两日你要替我去惠安大长公主那里一段时间,追查一些事情。”
“不过先不急,你先办好今天的事情。”
“对了,你知不知道驸马去哪了?”甘琼英以为回来就能见到骊骅,却发现闹了这一通,才发现骊骅竟然不在家。
“去凤凰楼了。”满月如实说,“驸马不放心公主,亲自去盯着了。”
甘琼英闻言心口像是被揣了一块滚烫的炭火,勾了下唇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满月浑不知甘琼英是要将她给推出去,立即去按照甘琼英吩咐去办事了。
甘琼英被婢女扶着进屋,头越发的疼,眼前都有些模糊,昏昏沉沉的。
满月很快便折返回来,连跑带颠地进屋,对甘琼英道:“驸马爷回来了!骑马回来的,马匹已经到了门口,公主要不要迎一迎?”
这主子们感情有多好,满月向来是看在眼中的,更是知道这时候的公主身边,正应该有驸马那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陪着,疏导着,这才急匆匆又折返回来问。
甘琼英原本头疼到都要坐不住了,听到骊骅回来,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扶着满月的手臂就起身,面上带着一些笑意说:“走,扶我去迎他一迎。”
这边甘琼英出去迎人,骊骅那边正在公主府里面纵马。
他时刻密切地关注着甘琼英的动向,不仅知道她何时动手,甚至在她动手拦截下摄政王的时候,还用早就跟随她的人,帮她引走了一拨巡逻的皇城卫。
一直到甘琼英回了公主府,他也没有安下心过,他在知道甘琼英脑袋受伤,从车上栽下去的时候,就火急火燎地准备往回赶。
他今夜顶替钟离正真入席,本来席间也借用他的身份,在打探南召权势内部消息。
而且今天金川那边再度来人了,他本应该出面应付,却因为听到甘琼英的消息,不得不先把还没调教好的钟离正真放出来,让他先顶着。
只来得及换下了衣服,腿上的绑带应该拆下来重新系一下,可他连这都等不及,就慌脚鸡一样纵马回来。
甘琼英没有迎很远,就站在主院门口的月亮门旁边等着骊骅。
骊骅也是纵马进了府中,就看到了甘琼英在那站着,一颗心陡然放下,在马上露出些许笑意,勒紧缰绳,让马匹的速度慢下来。
而甘琼英原本也在笑,看到了骊骅的瞬间就笑了。
骊骅骑马的时候不多,甘琼英看着觉得他实在英姿勃勃,好似那腰背挺拔的少年将军。
只是随着骊骅狠狠勒马,马蹄在她前面不远处高高扬起,而骊骅身上披着的披风兜帽落下, 露出了他今夜因为着急回来,根本没有来得及拆掉的金川发式,甘琼英的笑意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她只觉得自己从后脊开始汗毛层层竖立,骊骅勒马的这一幕,同她无数次噩梦之中的那个活活拖死她的人严丝合缝地重合。
甘琼英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心脏如跳得又快又重,简直要撞破胸骨。
她头痛加剧,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模糊,她仿佛回到了噩梦之中,那个人也是这般狠狠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而他在马上居高临下,眼神淬着霜雪,残忍冰冷。
甘琼英恨恨地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告诫自己不能这样,不能把骊骅和那个残忍的男主角,那个眼高于顶藐视人命的钟离正真联想到一起!
可是她的血液在因为马匹的靠近不断冻结,她浑身僵死,眼中扭曲的画面之中,骊骅下马,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这一刻天地无声,却又嗡鸣震颤,甘琼英的灵魂险些从她口中被心脏顶出。
她看着骊骅一瘸一拐地朝着她走过来,那些不断重复的噩梦之中始终不甚清晰的画面,在这一刻彻底拨开云雾。
她张了下嘴,如同被搁浅暴晒的鱼,她想维持僵硬的笑容想说一声“你回来了……”
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眼泪顺着眼中涌出,甘琼英感觉梦境和现实轰然重叠,烟尘四起,她看清了那天灼热的午后,阳光将一切都模糊。
正如此刻她的眼前。
“钟离正真”从马上下来,如这样朝着她走来,他的脚步……正是一瘸一拐!
那重复的噩梦之中,钟离正真的脚也是跛的!
甘琼英只觉得五雷轰顶,双耳嗡鸣。
第230章 种孽因,得孽果。
那是钟离正真……还是骊骅?
她眼前彻底一黑,剧痛在脑中炸裂开来,她最终没能看清骊骅的双眼,在骊骅疾步奔来托住她时,昏死了过去。
甘琼英做了一个非常冗长的梦,或者说是她从生到死,切身实地地经历了属于另一个人的一生。
在这个漫长到足有一生的梦境里面,甘琼英仿佛已经彻底变成了她。
从懂事时母亲亡故,到在行宫和一个孩子相依为命,最终爱慕心动,又忍痛割舍,她自始至终都在竭尽全力地活着。
她发现了自己的驸马和金川有所勾连,便毫不留情地将其折磨致死,但是最终她落败在了她曾经造下的冤孽之中。
她不知道那暴毙死去的懦弱男人,是如何取代了金川质子的身份嗜血归来,她最终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们之间从没有半点情谊,有的只是无尽的怨恨,曾经的婚约是彼此的耻辱,他们恨不得杀对方而后快。
只可惜输的是她,她生平第一次哀求,哀求他不是放过自己,而是放过甘霖。
甘琼英在梦境之中看着他的马蹄高高扬起落下,看着他用冰冷如刀的视线,用看着死物的眼神看着她。
他下了马,一瘸一拐,就像当初她耻笑过他无数次那样,走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