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父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昨日送兔子的人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忙,也没大留意对方怎么说的,只能等明天人到了再问问。”他这个师父多半心思不怎么细腻,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留意,如今宫里头也找不到会养兔子的人,问都没处问去。

小山看了看那几只兔子,颇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兔子们能不能撑到明日。

“宫里有养过别的东西的人,也可以叫来问问,说不定懂一些呢?”小山出主意道。

“我只知道有人养鸟,还有人养蝈蝈,别的就没听说过了。”小山的师父叹气道。

鸟是两条腿,蝈蝈腿更多,显然这两种东西都和兔子不挨着,所以八成是帮不上忙的。

师徒俩面对着兔子都一筹莫展,因为御膳房着人养活物这也是头一遭,大家都没经验,所以才会如此。

小山从那院子里出来之后,心中还颇有些担心,暗道也不知那几只兔子能不能撑到明日。

就在小山走到角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马嘶。而后小山便想起了隔壁不远处那院子里,似乎是养了不少宫马。这马和兔子虽然不是一种东西,但毕竟都是四条腿的活物,说不定养马的马倌能懂一些呢。

念及此,小山便转身去了马场。

小山一进马场,便远远地看到有一个马倌正拎着草料在喂马。

那马倌背对着小山,看不清长相,但从背影能看出是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

“这位大哥……”小山走上前,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对方仿若未闻,没搭理他。

小山以为他没听见,又提高了声音开口道:“打搅一下……”

这次小山自觉声音已经非常大了,但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小山当即有些尴尬,暗道此人多半性格有些孤僻,似乎不爱搭理人。不过小山性子豁达,并没有因此而不高兴,他此番过来本就是求助,倒也不怕对方冷落他。

于是小山就站在旁边耐心等着,那人将草料倒完后,转过身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小山。小山这才看清那人样貌,发觉对方生得十分周正,虽然穿着破旧的侍卫服,但看起来竟依旧难掩英气。

那人看到小山后明显怔了一下,然后朝小山笑了笑。

小山本以为他是个孤僻性子,没想到他竟会冲自己笑,当即便也冲对方笑了笑。

两人互相傻笑了一会儿,那人才反应过来什么,抬手朝小山打了个手势。

小山一怔,这才意识到对方似乎不会说话。

那人看出了小山的愣怔,随手捡了根木棍在地上写道:“小兄弟有何贵干?”

小山也打算找根木棍写字,那人却指了指他的嘴,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小山明白过来此人虽不会说话,却能看懂唇语,于是便朝他说了自己的来意。

对方闻言便放下草料桶,示意小山带路,那意思要过去看看。

那人虽然是个马倌,但对养兔子一事竟然也略通,他看了几只兔子的情形之后,又用写字的方法询问了小山的师父几句,指出来兔子生病很可能是因为小山的师父喂了兔子生水。

“哎呀,这位兄弟这么一提我好像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送兔子的人似乎说过不能喂生水!”小山的师父一拍脑袋,有些懊恼地道:“你瞅瞅我这糊涂记性!”

“那从现在开始不喂生水的话,能好起来吗?”小山问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又说自己可以试着开点药喂给兔子吃吃看。

反正现在兔子已经病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今日真是多谢你了。”小山将那人送出小院,开口道:“往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少不得还得麻烦你呢。”小山虽然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治好兔子,但此人看着就挺可靠,给人一种很值得信赖的感觉。

那人朝小山笑了笑,然后在自己手心写了两个字。

小山看过之后,开口道:“贺满,这是你的名字吗?”

贺满闻言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小山。

小山便道:“我叫小山。”

他怕贺满不知道是那个字,便执起贺满的手在上头写了个“山”字。

贺满点了点头,又冲他笑了笑,这才离开。

那日之后,小山便和贺满成了朋友。

小院里的兔子,也因为贺满的帮助,恢复了健康。

小山发觉,贺满在马场里似乎很孤独,马场里其他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待见贺满,大概是嫌弃他不会说话,交流起来很费劲,而贺满知道他们的心思,便也不会去打扰。

久而久之,贺满便成了马场里的独行侠。

小山最初的时候,经常给贺满带一些吃的,一来是感激他的帮助,二来是觉得他有些孤独,多少对他有一点点恻隐之心。然而两人相处日久之后,小山却发觉贺满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虽然口不能言,懂得却很多,小山总是能隔三差五从他那里知道许多新奇有趣的事情。

小山自幼在宫里长大,身边接触的大部分都是内侍,大家所聊的话题,基本也都没什么新鲜事儿。可贺满不一样,他对于小山来说,是一个陌生却带着几分神秘的存在,他的想法和见地,与小山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实际上,哪怕抛去这些因素,小山觉得自己依旧很愿意和贺满做朋友。

就像那日在马场,贺满第一次转过身看到他时一样,只那片刻的笑容,便让人觉得很亲切。

“你想不想骑马?”有一日,贺满在他手心写字问道。

小山忙摇了摇头道:“我不会。”

贺满指了指自己,那意思是他可以教小山。

小山从未骑过马,其实还挺想试试的,但他不敢给贺满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