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纷云对她摆摆手，缓了口气，才勉强扯出一丝笑，点了点头，拍着她的背安抚：没关系，休息一晚上就好。

话虽如此，这一夜她却并不好受，浑身经脉和脏腑都如同被蚂蚁啃噬一样，无时无刻都在发麻，头也时不时像挨了针扎似的疼。

她不敢抱着莲衣睡，怕自己因疼痛而发抖，会影响到莲衣的睡眠，让她担心，故在莲衣睡熟后，便悄悄远离她。

但她不抱东西又睡不着，思来想去，把放在床头的薄被卷起来，凑合着当个抱枕用。

怀中的猫换作薄被之后，柳纷云慢慢冷静下来。

如果头疼不是由病变造成，也许是因为记忆在恢复。

柳纷云没有服药，而是借助疼痛，依照白衣女子所说的那些话，尝试主动想起往事。

她渐渐入定，感到疼痛如潮水般退却，意识慢慢从黑暗飘向光亮之处，也不知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耳畔才有声音响起：衣衣进了雷池，掉到下界去了，是我没有看好她，你想个办法把她捞上来吧。

只闻声，却并不见人，柳纷云观察到周围皆是雾气，再努力做了一番尝试，总算能够隐约看出和自己说话之人的轮廓白蒙蒙的一片，瞧着有点像她刚见过的那位白衣女子。

她掉到了哪个下界？她下意识反问。

古战国，就是你的好姐妹司时神历劫的那个世界。对方无奈道，声音也像极了那位白衣女子，关键是她踏进了雷池，那可是雷池啊！衣衣是凡妖，穿过雷池的时候，魂魄应该也受损了，你也知道，魂魄修补完全之前，没法用常规办法打开时空通道，将她带回来。

柳纷云听得有些懵，正不知要如何作答，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无妨，我这就去找她，劳烦你立即将我送过去。

对方却犹豫道：这样可能不太好，要想强制离开这个世界，只能用死亡触发传送，可你明天就要期末考试

来不及了。柳纷云又听自己的声音道，你若是不知该用什么理由让我死，我可以给你提供，比如系里常开的玩笑医学生熬夜复习猝死，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柳纷云大吃一惊。

这么奇葩又惨烈的死法，居然是她自己选择的？！

对方显然也震惊不小，这次犹豫的时间比刚才长，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我的看法不重要，你觉得合适就行，但要记得这是你自己提出的，以后千万别把非正常死亡这个锅甩给我。除此之外，重新开始历劫，依然需要暂时封印你作为神时的全部记忆

柳纷云正迷迷糊糊地做着这个梦，眼见着就要在梦里找寻到历劫真相，忽觉怀中拱来什么东西，柔软又温暖，却是把她的临时抱枕拱走了。

梦被打断，柳纷云不得不醒来，将眼睁开一条缝，先是看到一双雪白的猫耳，再是一双蓝莹莹的猫眼睛。

环住她的颈子，莲衣委屈地问：阿云今晚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抱着我睡？

柳纷云没想到她夜里还会醒，正斟酌理由，又是一阵头痛袭来，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咬紧牙关捂住头部。

莲衣自然看出她的痛苦，吃了一惊，忙给她按摩头部，近距离触碰时，才发现她的身体抖得很厉害，却是丁点声音也不发出。

莲衣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将她拥住，贴在她耳旁道：你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告诉我！

柳纷云只觉柔软的猫耳朵在自己的脸颊上扫来扫去，忍不住伸手抚上去。莲衣见状，索性变回原身给她抱，把最柔软的猫毛送到她面前，像是这样就能有效缓解她的痛苦。

你不要怕，有我陪着你呢！莲衣柔声道，如果实在不舒服，我们就不要急着去妖界了。

柳纷云摇摇头。方才那一梦即便没有持续太久，但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不少线索，她得早点去妖界，见见那位司时神。

只是反噬而已，无需担心。待疼痛稍缓，柳纷云轻声道，明天可以按时启程的。

你可不要骗我！莲衣仰起脸，猫尾巴担心地晃了晃。

我怎会骗你？柳纷云扯出笑容，你若不信，明天早上唤我便是，看看我能不能按时起来

你这么难受，怎么可能只是反噬而已！莲衣仍然在乎她的身体，你又去见那个白衣的女人了，是她伤了你，对不对？

你又窥视了我的记忆。沉默一阵，柳纷云叹道，不要多想，她没有伤我，只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契机，而我在利用这个契机恢复记忆。

可你很痛苦。莲衣借助月光，看着她皱紧眉，脸色苍白的模样，心疼得要命，又化出人形，紧紧抱着她劝道，记忆可以慢慢恢复，不急于一时，我不想看着你难受！

被她缠着说了一通话，柳纷云倒是舒服不少。她下榻燃了灯，借助烛火端详起莲衣的面容。

莲衣被她看得心里别扭，忍不住道：你突然看我干什么？舒服了就赶紧睡觉！

衣衣记起了多少？柳纷云忽问。

你指什么？

在神界时发生的事。柳纷云缓缓道，倘若能够回想起来，请你务必告诉我，你因为什么而下界，又是通过什么方式下界的？

我莲衣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些，努力在记忆里搜刮一番，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朦朦胧胧觉得好像是一段很痛苦的回忆，我不知道是怎么下界的，但我下界应该是为了找你。

见柳纷云张口欲言，莲衣立即捂住她的嘴，连连摇头：你不要问了，我不要想起那些事！

和阿云不一样，她怕极了疼，宁可等待。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柳纷云赶紧安抚猫猫，声音闷在她的掌心。

莲衣这才松手，双手轻轻撑在她肚子上，俯身吹灭灯盏，又凑到她面前，严肃道：天还没亮，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不多想不多想！柳纷云连声保证。

莲衣却没有下去，她将柳纷云按倒，搭着她双肩，双膝顶在她身体两侧。

黑暗中，四目相对一阵，莲衣忽然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而后是唇上，亲完，才卧回她身旁，张开双臂，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是痞里痞气：抱老子。

你学坏了。柳纷云搂她入怀，无奈道，早知道，那时就不该和你说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74、故人

次日清晨, 柳纷云和往常一样，又在莲衣之前醒来。

怀里的猫猫睡得很熟，雪白而狭长的眼睫微微扑闪, 不知是不是还在梦乡。